夜幕降臨，鬼市換了新的青燈，地上紙錢飄散，鬼影重重。

蘭厲看着那兩個黑衣人下車，拖着包裹進入一處沒有牌匾的建築，他便拐向鬼市美衣坊。

美衣坊老闆是個婀娜美人，看見蘭厲進門，朝他吐了一口煙圈，又抛了一個媚眼。

“小兄弟長得真俊啊~來這裡買衣服，可是要留下點什麼的~”

“十五錢，一套黑衣。”蘭厲把銅闆拍在桌上，老闆搖着頭，湊近了他。

“不夠。”她的手移向蘭厲衣襟，蘭厲皺了皺眉：“你要多少？”

“小郎君風姿俊朗，不如陪我玩玩？”

“呵呵。”蘭厲面帶笑容，俯下身子，美人坊老闆便要摟住他的脖子，二人距離越來越近，直至老闆發出一聲驚呼。

蘭厲手裡的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鬼市嘛，死一個半個人也很正常。我也可以選擇殺了你自己取衣裳，你覺得呢？怎麼樣？”

老闆吓了一跳，急忙推開蘭厲，眼神慌亂，嘴裡卻不饒人道：“幹嘛打打殺殺的，你們男人呀~真是的……”

她扔出一套黑衣，朝那幢無名建築努了努嘴：“是要去那吧？一模一樣的。”

蘭厲接過衣服套上，轉身便走，美人坊老闆卻流露出可惜的表情。

上一個進去的人，她連骨頭都沒見着，可惜了這小郎君，這麼孱弱，一定也出不來了吧？她本來是要救他的呀！不識好歹的東西！

·

謝凝霜睜開眼，一位少女背對着她，頭上挽着髻，插着那支丢失的簪子。

“嗚嗚——”

謝凝霜想要開口說話，卻發覺自己的嘴被封上了，隻得嗚嗚咽咽着。

“醒了？”那少女明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聲音卻令人毛骨悚然，感覺像是經曆過生死，經曆過世事變遷，一副胸有成竹卻又暗藏鋒芒的樣子。

她轉過頭，謝凝霜隻看到了一副慘白的面具，上面印着一個五瓣的紅點，紅點中心印了一個“I”字。

少女拍了拍手，不知從何處落下一名黑衣人，那人粗暴的撕下謝凝霜嘴上的膠帶，連帶着臉皮生疼，那張假面被扯了下來，露出了謝凝霜原本的面容。

“易容，機關陣，人偶，簪子……謝老闆會的挺多呀~不知，您師承何處？”

少女眼睛露出鋒芒，死死盯着謝凝霜，謝凝霜臉頰生疼，火辣辣的，此時正在氣頭上，便扭頭不理她。

“讓我告訴你吧！你是縱橫派的人，對嗎？”

謝凝霜：？！

她是……什麼？？？

謝凝霜很是意外，便不顧臉頰疼痛，質問她：“怎麼可能？我師傅從沒告訴我這些！”

“咦？難道我搞錯了？”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小聲自言自語着。

少女歪着頭，似乎在思索什麼，看起來呆萌可愛，卻隻讓謝凝霜膽寒。

一個看似單純的少女，卻給人如此心狠手辣之感，實在是矛盾重重。

少女站在謝凝霜面前，仔細端詳她的臉，末了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确實很像。”

“像什麼？”謝凝霜反問，趁少女背過身，她打量四周，黑漆漆一片，但是似乎有很多人藏在暗處，白蠟燭在燃燒着，蠟油滴落在地上，積成了一攤攤不規則的白色固體。

少女摘下發簪，在謝凝霜眼前晃着：“你是為它來的，可你知道這一切或許都是某人的局？”

謝凝霜不信她，便扭過頭去。

少女又笑了：“我們才是一家人呀~謝凝霜？不，應該叫你……”

彭的一聲，外間傳來雜亂的聲音，少女眉頭一凜，“去，探探怎麼回事。”

謝凝霜看到黑暗裡蹿出去數名黑衣人，他們消失在謝凝霜身後，外間傳來熟悉的調笑聲：“把人給我交出來！敢綁我的飯票，找死！”

阿蘭？！

謝凝霜心底忽然泛起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感動，憤恨，埋怨，猶豫……

幾番思緒翻湧，她意外阿蘭怎麼會這麼莽撞，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後來記起，這才是她的阿蘭呀。

最終她下定決心，看了少女一眼，張開嘴大喊：“蘭兄——救我——”

少女嘴角微微抽了抽，轉身往前方走去。

“越徳裳，你早晚會知道，應該站在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