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沒有關實的大門從外被打開,司叙一進門,擡眼就瞧見了客廳裡站着的方秩臣。
吃飽喝足的方秩臣站在沙發旁,一手搭着沙發靠背,手臂上搭着他脫下的西裝外套,應當是在等他回來打完招呼準備離開。
聽見開門和腳步聲的方秩臣聞聲扭頭,問:“歲小姐走了。”
他從衛生間裡出來,發現屋中的其他人都不在,又注意到大門開着,即刻就猜到司叙是去送歲穗回家了。
聽着雖是問句,但語氣卻是陳述句。
司叙關門的同時輕嗯了一聲,反問他:“你晚上不在我這兒住一晚?”
這套房子的格局是兩房一廳,客房的面積不大,但也是隔出了一間單獨的空間。
方秩臣深吸了口氣,又歎息着搖搖頭,難言疲憊地開口怨道:“明早還要去公司加班,住你這兒不方便,算了。”
明天是周六,但加班在投行也是常态。
司叙和他對視一眼,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的車怎麼辦。”
兩個人都喝了酒,方秩臣開不了車,司叙也沒辦法送他回去。
“我叫了代駕,一會兒就到。”方秩臣向他擡起手機示意。
“行,那你到家的時候給我發條消息。”
說完,司叙擡手挽起袖子,一邊朝餐廳的方向走去,準備收拾三人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而一開始他就沒指望方秩臣能給他搭把手。方秩臣的技能都點在人際交往和賺錢上了,在做家務方面那真是一竅不通,越幫越忙。
從前兩家人在一起吃飯過節的時候,方秩臣包的餃子露餡,洗碗又手滑打碎盤子。
好心辦壞事的次數多了,哪怕方秩臣自己想幫忙,他媽媽也會睨他一眼後讓他一邊兒玩去。
過了一會兒,方秩臣接到代駕打來的電話,挂斷電話後他臨走前和司叙說了聲走了。
兩人的關系太過熟稔,正在擦桌子的司叙擡眼看了他一眼,又囑咐了一遍讓他到家發個消息,沒到門邊送他。
在家請客,飯局後的清理工作并不比做飯來得輕松。
徹底将廚房餐廳都打掃幹淨,已經不知不覺地過了四十分鐘。
司叙身上穿的毛衣,做飯時身上難免染上些許油煙味,這會兒空氣空蕩下來,他聞見衣服上淡淡的氣味,立刻去了浴室洗澡。
浴室内,花灑淋頭而下,玻璃上蒸騰的霧氣朦胧,在溫水的淋浴下神經跟着放松下來。
放空的思緒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你是不是喜歡歲穗。
他給方秩臣的回答是沒有。
這個問題纏繞在司叙的腦海裡,他不由得回想起今晚歲穗的一舉一動來。
他變身成貓的時候,曾親眼見過歲穗完全放松的神态。他很清楚,歲穗在他面前是拘束的,是有意保持距離的。
事實上歲穗做得也沒有錯。
他們能夠相識是因為萬易是她的前男友,而他是萬易的同事。萬易的存在,就是他們無法成為朋友的阻礙。
他們不該走得太過親近的。
司叙無數次在心中警醒自己,他接近歲穗是為了尋找永久恢複成人的辦法。
她是萬易的前女友,他不應該對她有其他的想法。
水流順着他的身體往下,他一手撐着牆壁垂下頭,任由水流沖刷他的後腦勺,似乎希望水流能沖走他腦子中的那些雜念。
他閉上眼睛,無法否認内心自己在面對歲穗時内心的動搖。
試圖按捺克制的那份悸動就像強勢按下的彈簧,會在某一刻達到極限,然後反彈。
熱水與酒精烘得人頭腦暈眩昏沉,司叙關上了花灑。睜眼眼前是霧蒙蒙的白霧,從淋浴間溢出的水汽模糊了外面的鏡子。
是以,司叙無法從鏡子裡看清自己的面容,更看不清臉上的糾結與迷茫。
從睡夢中醒來,司叙又變成了貓。
昨夜的疲憊讓他睡得很沉,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變成貓的。
也許是在深夜,也許是在清晨。
隻是,他昨日分明和歲穗在一起,怎麼會突然變回貓呢。
黑貓從窗台跳躍到歲穗家的陽台。
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在陽台的門縫處探頭探腦,蹑手蹑腳地觀察着屋内的情形。
和十年前的教師不同,現在的高中老師就連周末也沒有完整的雙休。
越來越卷的學習環境下,周末安排自習考試成了家常便飯。所以,老師自然也沒辦法雙休。
這周周末恰好碰上學校舉辦運動會,前段時間下雨才拖延到現在。
歲穗早上去體育場參加校運會的閉幕式,這會兒并不在家。
偷感很重的司叙潛入屋内,在客廳瞧見了正在吃貓糧的布萊克。
布萊克察覺到同類的氣息,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射向司叙。
“喵。”布萊克警惕地盯着司叙,将他當做了來搶食的外來貓。
雖然司叙現在看起來也是一隻貓,但他才發現自己變成貓之後還是聽不懂貓的語言。
他聽不懂布萊克的“警告”。
沒有靠近布萊克的司叙蹲在距離布萊克一米遠之外的地方,思考着要怎麼才能讓布萊克和他一起回到樓上的家。
否則,等歲穗回家看到兩隻一模一樣的黑貓,他的計劃就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