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咬了指甲,盼着顧涯趕緊回來。
等到黃昏時候,那股子焦躁就成了被抛棄的無望。
阿吀被暮色感染,心裡空落落的,她眼神總止不住地看向門口,後來在天擦黑的時候,索性開了房門,端了椅子坐在了門框處。
這樣方便她一眼就能看到顧涯回來。
後來又嫌棄坐在房門處瞧不真切,人來人往她面兒上也有些挂不住臉,就出了天子間,關好門,去了客棧門口等着去了。
阿吀看着夜色之中街道上人來人往,生出了種自己不屬于這裡遲早會被這個時代的人所厭惡的抽離感。片刻後才靠在一邊兒往兩邊的路口看。
她身子骨其實站不太住,小腹的抽疼又時刻折磨,站了不到半刻鐘就蹲了下去。
進客棧打尖兒用飯的人,擡腿跨門檻兒前都瞥她一眼,整得阿吀又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蠢了。
她心裡不想顯得自己太粘人,可行為控制不住,還是眼巴巴地望着路口。
酉時三刻,天已全黑。
南邊的街道卻顯出了和白日裡不同的别樣熱鬧。離很遠,都能聽到鬥蛐蛐和賣吃食的吆喝聲。
人還更多起來,還有挑了酒水賣的。
不少經過的人注意到了蹲在客棧門口的阿吀,也有人完全沒看見這麼個瘦弱女子。
隻有顧涯,隔了那麼多人,隔了那麼老遠,他還是瞧見了支着腦袋往街道兩側不住看的阿吀。
她整個人就在客棧的燈籠底下,身上披帶了一團光,像一團被人欺負了的可憐貓兒貪戀了燭火底下的一點暖。
然後,她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猛地迸發了生機光彩。
她又張了口,笑得有些傻,整個人立馬鮮活了起來,還朝他招手。
阿吀提了裙擺,小跑着就到了顧涯跟前。她沒顧涯高,微微擡了腦袋,仰着那張臉笑道:“你怎還牽了個馬車回來?”
顧涯蹙眉,沒回這話,先說了别的:“你在門口蹲着作甚?”
“等你啊。”
“可冷?”
阿吀其實不冷,但嘴裡卻道:“可冷了。”這一句說得有些造作,便躲了他的注視去看了他身後,“丫鬟呢?”
“在車裡,她腿受了點兒傷,還得養個幾日。”
阿吀越過顧涯,掀了馬車簾子,一見裡頭是個睡着了的和自己年歲差不多,且清秀的姑娘,她臉色立馬就難看起來。
她咬了下唇,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顧涯,轉身就往客棧方向走。
阿吀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腦子有病,她眼巴巴跑來等顧涯真是閑的。人家倒好,請丫鬟請了個漂亮姑娘,還心疼人家腿腳不好,找了輛馬車拉了。
那馬車怎麼不早幾日給她買?
非讓是她騎大馬被颠簸的身子都要散架?
中央空調,惡心!惡心!惡心!
惡心!!!!
阿吀根本不理會身後顧涯的呼喊,她隻覺得她整個人都被羞恥燒了個滿,下午在客棧坐卧不甯的德行更是教她反胃。
她就像應激了的貓兒,剛走到客棧門口處,一聞到了肉菜的味道,胃裡就一陣兒翻湧。
動作還算快,避開了客棧正門口,而是躲到了一側放簍子的地方才吐了起來。
很快,阿吀就感受到後背被人拍打着,她曉得是顧涯,看都不看他,反手就拍了開:“别碰我。”
她力氣用得大,撇得顧涯的手到了一邊兒。
他臉色還沒什麼動靜兒,從馬車上跛着腳下來的銀杏,走到了一旁看着二人,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顧涯又去拍阿吀後背,軟着嗓子道:“怎突然發了脾氣?”
阿吀這回反應更大,直接起身甩開了顧涯:“不用你管。”
銀杏捏着袖子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
阿吀看見她醒着的模樣比睡着了更好看,氣不過說了句:“你矯情給誰看啊!”
結果銀杏沒哭,阿吀眼淚卻大顆大顆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