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大病初愈,加之每天吃的東西都沒分量,她也感覺體質大不如前了。
一想到平日裡的飯菜,相微滿雙眸都不禁黯淡了幾分,喟歎着:“每日就吃些青菜,不瘦才怪了。”
随禾愣了愣,驚得瞪大了眼:“你每天就吃青菜?”
她想過相微滿境遇維艱,卻未曾想過會差到如斯田地,好歹也貴為公主,吃食都不及宮中下人?
想到這兒她就開始憤憤不平,語氣中都透露着略微的愠怒:“真是反了天了!”
深呼吸幾口氣,随即她靈光一動,提議道:“要不你去我那兒住吧,包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此話一出便被相微滿一口否決了,她搖搖頭:“不行,非但不能去你那裡住,且你須将我視作仇敵,我過的越慘越好。”
她知道,僅憑自己在方少骞面前賣慘是不夠的,不然世上這般多人,隻要在他面前賣慘,他還能都喜歡上?
但,她能肯定,方少骞一定是有保護欲的,至少不會坐視他人欺淩她而不顧。
至于未來如何,且留待日後商榷。
讓她現在研究一個陌生男子的心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可是……”
相微滿趕緊打斷随禾的話頭,迅速轉移了話題:“好了,别可是了,白日裡有些匆忙,尚未來得及問,你的任務是什麼?”
說不定她還能幫上忙。
“任務……”
随禾喃喃重複了一遍,似是突然想起來了:“哦,任務和你差不多,那個人好像是個什麼世子,叫陸宿。”
若非相微滿提及,她都險些忘了自己還有任務。
“世子……住在侯府嗎?”
相微滿想着,這方少骞住在宮中,接觸尚易,但世子在宮外,若是想有交集怕是難了。
随禾搖搖頭。
她也不知。
一旁落在窗邊的胖鳥倒是開口了:“他可不在侯府,他在甯安寺。”
相微滿有些疑惑:“大晚上去祈福嗎?”
“不,他是和尚。”
罕見的,兩人一同深深沉默了。
相微滿:“……”
原本她還覺得自己這個任務艱難,但如今和随禾的任務一比,似乎也不是很難。
她半晌沒聽見随禾的聲音,還以為她是在犯愁,遂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辦法總比困難多。”
其實換個角度想,陸宿即為僧人,随禾沒有競争壓力啊。
也挺好的。
相微滿隻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誰知便聽對面的人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都透露着雀躍:“那不正好,咱們在這兒有吃有喝有錢花,大不了咱們可以在這兒待一輩子。”
聞言,相微滿又沉默了幾秒,最後摸索着用手背貼上随禾的額頭:“是你發熱了吧?随禾,這兒可不是我們那兒,這裡年至婚齡便須指婚,何況你還是長公主,你真覺得你的人生能自己做主嗎?”
雖說随禾貴為長公主,但若把話攤開講,公主就是古代權衡利弊之後最先犧牲的一個,是各個時代的犧牲品,地位雖尊,但就是要承擔這些迫不得已。
哪怕她深得太後寵愛,亦難自主後半生。
如今她們均已至适婚之齡,說不準何時便會被許配給别人,故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盡快完成任務,才能回家。
随禾這才反應過來,她身形僵了僵,聲音一改剛剛的雀躍,耷拉着腦袋:“這事倒是忘了。”
她倒是忘了這裡并非那個自由的社會,而是吞噬血肉的舊朝,是九五之尊禦宇天下的時代。
相微滿沉思片刻,還真想出了辦法:“三日後便是祭天大典,屆時咱們就有機會離宮,可以偷偷去甯安寺。”
随禾驚喜的點點頭,還不忘誇贊道:“還是你聰明!”
言罷,她便又喂了相微滿一塊肉:“快吃快吃,以後我時常來給你帶吃的,肯定不餓着你。”
紫玉殿内……
冬夜深沉,寒風輕叩窗棂,紅燭搖曳,發出柔和的微光,炭盆中暖意融融,驅散了嚴寒,火光雀躍間,映照出書案前處理着公務之人的側顔。
楊武從屋外走進來,帶上了門,隔絕了屋外的嚴寒。
他将手中的信箋遞給方少骞:“少主,那邊來信了,問何時會面。”
方少骞接過他手中的信箋,展開看了一眼,輕執信紙移至燭火旁,眸光深邃如夜,火光在其眼中跳躍,卻是無波無瀾。
瞬間,一抹紅吞噬了墨迹,信紙在火光中慢慢蜷曲,最終化為縷縷青煙,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燭焰熾,信紙燃,灰燼随風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