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宿見她眼中噙着的淚,以為她是當真摔疼了,擔憂的蹙了蹙眉,伸手準備扶她:“先起來,地上涼,去那邊坐着。”
随禾借着他的手使力,緩緩站起,被攙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向那邊的木椅。
陸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在木椅上坐下:“你的侍衛呢?在寺廟外?”
“沒有,我偷跑出來的。”
這話叫随禾說的理直氣壯,仿佛是一件極為稀疏平常的事。
陸宿這才想起來,今日是祭天大典,随禾此刻應是在齋宮的,如今卻坐在自己面前。
他實在不解,他和這位長公主平日裡素無交集,為何她要這般冒險前來見他?
但他現在也沒心思深究這些,思索片刻,他沉聲道!“那貧僧去找些人來,扶你下山。”
總歸她不能在這裡久留,若是被人發現長公主在祭天大典時偷跑來了甯安寺,怕是影響聲譽。
正當陸宿準備轉身欲走時,随禾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袍。
“诶!”
陸宿疑惑的轉過身,不解的看着她。
随禾抿了抿唇,一雙眼睛因含着淚水顯得尤為明亮,就這般注視着他,聲音很輕:“就不能……你送我嗎?”
看他這樣,讓他幫忙塗紅花油是沒指望了,随禾便隻能換了要求,畢竟這要求又不算過分,總不該不答應。
話落,對方便沒了聲音,見陸宿如此猶豫,随禾幹脆道:“陸宿,不是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嗎?你就扶我下山,也算是功德一件。”
“嗯。”
沉吟片刻,終是應允。
……
星辰稀疏黯淡,雪花依舊不緊不慢的飄落着,無聲無息的落在二人的身上,墨黑的長發被雪薄薄的覆蓋了一層,滿頭皆白。
走在路上,相微滿時不時和方少骞搭着話,途中倒也不算孤單。
“方少骞,你經常去禦花園嗎?”
她就是想打探一下,以後能不能經常在禦花園遇到方少骞,省的自己苦苦站在風雪中傻等好久。
“不常去。”
“不常去是多久去一次啊?”
“自我入宮休養以來,就去過一次。”
相微滿心中正思忖着,不禁将心中的話嘟囔出了出聲!“就去了一次,還遇見了我。”
方少骞不知是為何,她還不知嗎?那是系統的指引,否則她在宮中根本沒機會遇見方少骞。
虧她前幾天還傻傻的在禦花園苦等,原來都是徒勞。
聞言,方少骞輕輕揚了揚嘴角:“是啊,就去那麼一次,還遇見了你。”
他自然不覺得是相微滿的有意為之,畢竟那天是他臨時突然去了禦花園,也無人知曉。
在方少骞心裡,他不過是碰巧遇見了一個倔強的姑娘。
那天相微滿的狼狽他都看在眼裡,但即使狼狽,也盡力保持着體面,甚至是倔強,這種倔強與他也頗有幾分相似。
“那你常去哪兒?”相微滿不死心的又問。
“不出去,在殿内待着,處理公務。”
這回答簡直讓相微滿心灰意冷,難不成她還要經常去方少骞的殿内造訪,然後再厚着臉皮和他說自己走錯了路?
這她實在是幹不出來。
似是想到什麼,方少骞嘴角的笑意漸漸斂去:“你怕嗎?”
相微滿以為他是在問自己方才被綁架之事:“剛開始是有點怕,但還好你出現的及時。”
說真的,今日若不是方少骞,相微滿今日定是要葬身于此,随禾就要在這兒給她收屍了。
不,以那兩人的性子,怕是連屍骨亦無存。
方少骞淡淡的垂下眸,隐下眸中的情緒,聲音沉了沉:“我是說……你怕我嗎?”
他重新看向前方,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似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也看見了,我如外界傳言不同,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他想,相微滿應是要怕的,畢竟他手上,可不止兩條人命。
“不怕。”
相微滿回答的毫不猶豫,讓原本出神的方少骞都不由得一怔。
“方大人,若我怕你,還為何推着你走?”
相微滿知道,能走到樞密使這個位置,方少骞斷不會有表面那麼單純,否則早已身死百次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殺戮之言從方少骞嘴裡輕飄飄的說出來時,相微滿還是有些心驚。
但其實,這也由不得她選擇,就算她怕又如何?她還是要接近方少骞的,她沒得選。
“為何?”
相微滿搖搖頭:“沒有為何,這要什麼緣由?”
哪裡有那麼多東西都是要講清始末緣由的?情緣講不清,因果亦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