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微滿頗為無所謂的聳聳肩,輕飄飄道:“可我也是個病人,我眼睛看不見,隻能麻煩方大人了。”
許久沒有回應,相微滿都以為方少骞要拒絕了,意外的,方少骞應了下來:“行。”
他雙手置于輪椅輪上操控着,雖有些不習慣,卻亦順利的将糕點給她拿了過來。
相微滿伸出手準備接過糕點,便聽琉璃盞落于桌上的聲音。
她有些意外,本來還想将糕點放在自己腿上,畢竟放在書桌上比較占地方,影響方少骞辦公,也有些不甚禮貌。
結果方少骞直接放在了她面前。
她倒也不矯情,拿手帕擦了擦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相微滿這幾天發現,眼前的黑在慢慢變淡,雖然變化很細微,但她還是能察覺到,這就意味着,其實不出一個月,她就能大緻看清東西了。
實在是有些無聊,她撚起一塊花間酥,輕聲呼喚:“方大人?”
“嗯?”
大緻判斷出聲音的方向,相微滿朝聲音的來源伸出手,也不問方少骞吃不吃,就這般将糕點遞了過去,似乎是不容他拒絕。
當然,若是方少骞拒絕,相微滿也沒辦法。
但方少骞看着她向自己遞過來的糕點,還是接過了:“無聊了?”
“有一點。”
思索片刻,方少骞從一旁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單寫下一個字,拿起輕輕吹了吹,遞到相微滿面前:“摸摸看,這是什麼字。”
相微滿有些疑惑的摸向桌前,隻摸到薄薄一張紙,她一頭霧水:“這我如何能摸出來?”
她哪裡有這個本事?光靠摸便能摸出來紙上是什麼字。
聞言,方少骞嘴角輕輕翹了翹:“這墨迹尚未幹透,你摸摸看,能不能摸出來筆順。”
相微滿半信半疑的摸上那張紙,确實有一個地方微微有些濕,她的指尖慢慢順着濕漉的痕迹摸索,緩緩勾勒出字的輪廓。
方少骞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眸中似是還帶着些期待的笑意。
半晌,相微滿試探着問道:“是……滿嗎?”
方少骞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輕輕哼笑一聲:“對,相微滿的滿。”
相微滿倒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兒,瞬間來了興緻,聲音都不禁愉悅了幾分:“你再寫一個,我再試試。”
這次方少骞又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遞給她。
相微滿觸摸辨字,方少骞便在一旁處理公務,大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相微滿。”她緩緩念出這三字,在空曠寂靜的書房裡尤為清晰。
“對。”
他又道:“公務處理完了,還要出去嗎?”
相微滿問道:“幾時了?”
她感覺自己已在這裡逗留多時,天色應是馬上就要黑了。
方少骞向外看了眼天色:“應是申正了吧。”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和相微滿在書房裡獨處兩個時辰了,實是有些逾矩了。
但他似乎是忘了,他應允相微滿每日來找自己時,本就允許了她的界越。
相微滿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不了,夜晚寒涼,就不出去了。”
想着,她朝方少骞伸出手:“筆給我。”
方少骞将筆遞給她,便聽她說:“你閉眼,不許看。”
聞言,他略帶玩味的挑了挑眉,聽話的閉了眼。
相微滿還有些不放心的叮囑:“不能睜眼,一定不能睜眼。”
“好。”
見他應下來,相微滿才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最後遞到方少骞面前:“閉眼,你也試着摸摸看,這是什麼字。”
她自己觸摸辨字沒意思,應該讓方少骞也試試。
方少骞閉着眼,慢慢摸上那張紙上未幹透的字迹,細細描繪輪廓:“方……少骞?”
他摸出了最前面的一個“方”字。
相微滿高深莫測的搖搖頭:“不是,你再往後摸。”
方少骞又仔細的觸摸後面的兩個字,嘴角的笑意略微淡下去,聲音也沉了些,不禁透露着幾分落寞:“方大人。”
“對了。”
方少骞睜開眼,看着面前紙上赫然的三個大字,他微微垂下眸,語氣滿不在乎道:“如此,最開始我也寫四公主好了。”
聞言,相微滿解釋道:“其實我也想寫方少骞的,隻是不知你的‘骞’是哪個骞。”
她隻知道他叫方少骞,也沒人和她說是哪個骞,想來想去,隻好寫下“方大人”三字。
這話倒是讓方少骞有些意外,心中那種酸澀莫名消散了些,他回過神,提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還給她。
“吾之名,願與卿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