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嬷嬷張了張嘴,數次欲言又止後,最終還是搖搖頭:“不,不是錦王變心了,是濟帝不愛明妃而已。”
“濟帝登基後,自然少不了擢選妃嫔,最初的半年,濟帝隻夜夜宿在明妃宮中,依舊恩愛,直到尚書之女柳宜入宮,濟帝便不再獨寵一人。”
“柳宜?”
相微滿在腦海中思索着,卻怎麼也記不起這位嫔妃。
“柳宜便是已故的敬貴妃。”
相微滿點點頭:“聽說……她是自戕的。”
敬貴妃的事她倒是略有耳聞,一個尋常的夜晚莫名其妙自戕了,後也調查過,卻也無他殺的痕迹,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嗯,敬貴妃生的妖豔,更是有魅惑人的本事。她在世時,即便還是個昭儀便風光無量,盛寵一時,無人能争過她。她還時常去明妃宮中嘲諷,别提多嚣張,明妃自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當即便給了柳宜一巴掌,當晚,濟帝便來了。”
二十年前……
夏日苦悶,夜色如墨,皎月懸在天際,透過雕花窗棂灑下斑駁光影,一陣夜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濟帝臉上隐含怒氣,徑直穿過庭院推開寝殿大門。
明妃看見那道明黃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後便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半個月未曾見到濟帝,一時間站在她面前,她倒有些不知說些什麼了。
聞言,濟帝的怒氣更甚,甚至語氣都重了些:“白日,你為何要打俞昭儀?她不過是來看看你,你何至于下此毒手?!”
此話一出,明妃臉上原本剛泛起的笑意瞬間凝固,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聲音像是被人扼住,隻能蹦出幾個音節:“你……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明妃自小便是被家人呵護着長大的,成婚後更是沒受過什麼委屈,如今聽見自己心愛之人如此質問她,瞬間紅了眼眶。
見濟帝不說話,多日來隐忍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面對心愛之人為了另一人斥責她,來興師問罪。
明妃終于崩潰的朝濟帝大喊:“是她先來招惹我的!相昭,你憑什麼來質問我?!”
這本不是她的錯,這不是她的錯!
見明妃如此無理,濟帝的怒意瞬間全部湧了上來,他怒拍桌子,厲聲訓斥道:“遲意!朕賜你明妃之封号,便是盼你明理大度,恪守宮規,如今,你怎的成了妒婦!與從前相比,簡直不堪!”
這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明妃心上,砸的她眼花耳鳴,血色盡失。
她眸中滾燙的的淚終是含不住了,沿着臉頰緩緩滑落,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身側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低聲嗫嚅着剛才他說過的話:“妒婦?不堪?”
她不敢相信,這種話竟是從昔日愛人口中說出來的,面前這人……她好像不認識了。
細看眉宇間,早已沒了從前的溫存愛意。
明妃吸了吸鼻子,下唇顫了顫,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便……請陛下廢我妃位,允我出宮,遲氏長女遲意,德不配位,自請下堂。”
既無愛意,那留在這兒也沒什麼意義,隻能徒增傷心罷了。
看着面前明妃如此心灰意冷的模樣,濟帝心中一緊,似是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嚴重了,畢竟是結發多年的夫妻,他自是舍不得的。
于此聲音便輕了些,伸手準備去拉明妃安撫,卻被明妃側身躲開了,他抓了個空,手僵持在半空中。
明妃垂眸提起裙擺俯身跪下,眸中空洞無神,即使此刻這般狼狽,她也依舊保持着從前的端莊儀态,規矩的向濟帝跪拜,禮數周全,又重複了一遍:“請陛下,廢我妃位,允我出宮。”
聞言,濟帝的身形僵了僵,見明妃如此冥頑不靈,他面色也沉了下去,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冷聲道:“朕看明妃是被這夏日熱昏了頭,明日朕派内務府送些冰過來,給明妃解解暑。”
他歎息一聲:“朕乏了,先走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再未看明妃一眼。
……
相微滿如今有些佩服明妃,敢愛敢恨,心愛之人不愛自己,便準備離開,自請下堂,當真是有魄力。
“那母妃為何不逃出去?”
陳嬷嬷嗤笑一聲,繼續講着:“逃?就算你母妃逃了,那遲氏該如何?那是會被誅九族的,況且……那時明妃已然有了你。”
相微滿一愣,抿了抿唇說不出話。
原來……那時便已然有了自己,可那時,濟帝已然厭惡明妃了。
陳嬷嬷喟歎道:“我們勸過娘娘,說隻要去給陛下認個錯,看在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分上,陛下是會回心轉意的,可娘娘說,沒了情,做什麼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