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忘冬回來,引着相微滿步入屋内。
明妃此刻端坐在桌前,神色平靜的望着她:“可是有事找我?”
從前她曾說過,若是相微滿無事,便不必來此處找她,故而這些年,相微滿都未曾踏足她這寝宮幾次。
今日前來,想必也是有事。
相微滿裝作眼盲,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學着原主原來的内斂小心,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将聲音放低:“今日前來,是來同母妃辭行。”
聞言,明妃微微一怔,心中縱然萬分疑惑,擰眉問道:“辭行?”
相微滿微微點頭:“是,太後欲将長公主送往濱州,命我同行,明日就走了。”
她本無意來與明妃辭行,但同随禾交談時她想了想,若那時明妃着急将她嫁出去,是為了避免和親,那也是證明……明妃也有些在乎她的罷?
所以她也是來辭行,想探探明妃的态度。
話落,明妃便沉默不語,思索良久,最後輕輕點頭,面色平靜的應着:“嗯,去罷。”
她略微出神,心中盤算着:此事是有利,既可避開和親,又能斬斷她和方少骞的感情,隻是在長公主身邊,怕是會有些苦了。
但至少遠比嫁去北蒼那種苦寒之地要好得多。
她深究不了太後要讓相微滿随行是何意,但總歸對相微滿有利,便足矣,其餘心思,她也無法去猜。
但明妃又哪裡知道,相微滿此次随長公主前去濱州,就是要順路去找方少骞的。
方才相微滿細細觀察明妃的神情,試圖從她的臉上解讀出些不舍,哪怕是一絲一毫。
但很顯然,她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來。
這下她是當真摸不着頭腦,不懂明妃對她這個親生女兒有多少感情。
怎麼忽冷忽熱的?
等了半晌,見明妃沒再有開口的意思,相微滿還不死心的試圖得到些關懷,她張了張嘴:“母妃……兒臣可能要一兩個月不能回京。”
似是覺得還不夠,她又道:“當然……也有可能三四個月,或是半年。”
不說想念之類的話,倒總該說些叮囑之類的話罷?比如注意安全什麼的……
但明妃聞言隻是擡頭看向她,道:“嗯,知道了,回去收拾行囊罷。”
相微滿見她這般生疏的模樣,欲言又止了一瞬,心中本是盼着的,期望的,最後全都被這一句冷淡的話給了一悶棍。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化作一聲輕輕的“嗯”,弱的仿若蚊吟。
說罷她便像是逃也似得離開了,甚至未說敬語。
似是負氣,又像是落荒而逃。
自讨沒趣。
……
冬日的酉時,早已黑了下來,寒風将天色渲染成深邃的黑,叫人膽寒。
要說伏太妃還當真是盡職盡責,相微滿學琴,伏太妃便直接慷慨送了她一把琴,讓她回去後多加練習。
但她面上依舊不減銳氣,還是嘴硬的說:“本宮可不是關心你,隻是怕這曲子若是被你彈的稀爛,擾了本宮的雅興。”
今日學完琴後,相微滿卻并未急着走,伏太妃見她躊躇不決,便率先問道:“怎麼?有話說?”
聞言,相微滿點點頭:“明日我便要去濱州了,怕是一兩個月回不來……”
伏太妃擦着古琴的手一頓,擡眸望她:“去濱州?”
相微滿隻簡述随長公主一同,伏太妃想了想,目光在她身上流轉了片刻,旋即笑開:“你和長公主關系不錯?”
相微滿原以為以伏太妃的性子會冷不丁的嗆她幾句,倒是沒想到伏太妃竟這般敏銳,如此便猜出了她和随禾之間的關系。
到底是在後宮混過的女人。
但她也隻是愣怔了兩秒,便毫不避諱坦率的承認:“嗯,是不錯。”
其實聽伏太妃這般問,就知道伏太妃雖在這冷宮之中,但消息其實靈通的很,定是早已知道了和親之事。
甚至明妃也知道,隻有她和随禾傻傻的被蒙在鼓裡。
她暗自想着:看來人脈在這個時代也挺重要的。
伏太妃見相微滿這般輕易便承認了,自覺無趣,語調懶散道:“去罷去罷,才在本宮這裡學了幾日的琴便要逃學了,果然啊,都是一時興起的人罷了。”
相微滿:“……”
她就知道伏太妃會嗆上她幾句。
不過這些時日下來她都已然習慣了,畢竟伏太妃的性子就是傲嬌些,但人還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