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朝走後,方少骞瞬間變了臉色,原本嘴角帶着的笑意徹底斂去,他沉聲問道:“女院給所有女子都下了失憶的藥?”
此話一出,又是死一樣的沉寂。
見她們都垂着頭不肯說,方少骞淡淡的目光掠過幾人,聲音透露着威壓:“女院這些年的收支,開銷,稅收我都已派人調查,如今招認,尚可從輕發落,若不說,必受重罰。”
花娘攥緊手中的一方絲帕,咬咬牙終于開口:“不是,隻有強搶而來或是收留的女子,才會服下失魂散,而收了錢進來學規矩的女子則不用。”
聞言,方少骞心中隐隐也明白了幾分,又問道:“可有解藥?”
花娘搖了搖頭:“沒有。”
女院中隻有失魂散,從未有過恢複記憶的先例。
畢竟若真有了解藥也是個禍患,若是被哪個小娘子發現,便就不可控了。
方少骞微微颔首,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答案時還是忍不住心中發悶,但他表面依舊平靜的追問:“既然女院強搶女子,官府為何置之不理?”
這話問的,無人敢應,又是死一樣的寂靜。
他似乎也不在意是否有答案,輕輕擡了擡眼皮掃視着衆人神态各異的臉色,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既然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那便明日再說罷。”
說着就舉步向外走去,走到長廊上時他喚住一名丫鬟,問道:“相……花朝住在哪個院子?”
一時間相微滿換了名字,他還有些不适應。
那小丫鬟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擡手一指:“那邊,向左拐第三間房便是了。”
方少骞朝她微微點頭,“多謝。”說完便擡腳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相比于那些女院掌事,方少骞對這小丫鬟的态度顯得和善許多,畢竟這小丫鬟可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
花朝快步走到段喬房門前,輕叩幾聲,“段喬,阿姊能進去麼?”
幾乎是她剛敲完門的瞬間,門便應聲而開,繼而她便被一股沖力撞得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懷中的段喬緊緊抱着她,聲帶焦急:“阿姊你終于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了。”
楊武見狀,連忙過去想将花朝身上的段喬扒下來。
放在屋中這小丫頭像是個彈弓一樣就沖過來了,直撲進了相微滿懷中,楊武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眼見相微滿差點摔倒,着實将他吓了一跳。
開玩笑,四公主這般瘦弱的身子,哪兒能經得住這小丫頭沖過來?
相微滿那一個踉跄吓得楊武的心險些跳出來。
見楊武欲将段喬拉開,花朝連忙制止,“不礙事。”
段喬瞧了一眼男人,面對這張缺乏表情的臉卻毫無懼色,轉頭問道:“阿姊,這是誰啊?”
花朝也不知該如何同段喬介紹他,便含糊其辭道:“是阿姊的一位朋友。”
借着院中角落的燭燈,段喬頗為好奇打量起男人,總覺得有些面熟,一時想了起來,她瞪圓了眼,驚呼:“阿姊!他是那個畫……”
話音未落,便被花朝匆忙捂住了嘴,這種尴尬的事提一次便足矣,最好大家都爛在肚子裡。
楊武心中亦是這般想的,他可巴不得此事就此湮滅,自然也不會過問。
花朝撐起笑臉笑眯眯的對上段喬滿是疑惑的圓眼,語氣堅定:“他不是。”說着連忙岔開了話題:“段喬,阿姊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聞言,段喬眼睛裡的光亮了一瞬又轉瞬即逝,略帶沮喪道:“阿姊,又要逃出去麼?再被抓到該如何?何況你還要帶着我……”
這時她才想起問一旁的楊武:“你是如何進來的?”
女院可是嚴禁男子涉足,何況這男人還這般明目張膽的走了進來,絲毫不懼。
她又轉頭仔細瞧了瞧花朝這身行頭,腦中不禁構思出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驚的險些合不攏嘴。
花朝不知這小丫頭又在想些什麼,但從她那神情便知,絕非好事。
都不等她問,段喬便直接脫口而出:“阿姊,你不過就是去绮春樓幹幹活,不會被他贖身了罷?!做小妾啊?”
花朝甚至都來不及捂住她的嘴,這丫頭便嘴快的問了出來。
一時間,楊武和花朝皆是默然。
尤其是楊武聽見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已經走過來的方少骞,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一定要将他推向斷頭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