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伸出手,在二人之間劃分出了一臂的社交範圍。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歎氣,說道:“你說的那些都沒有必要。目前來說,你便幫我管家吧……提醒我每日應該做什麼就好了。霍恩斯主教畢竟和我不親近,還是聖子的人,我不好時時刻刻去叨擾人家。”
她說這樣長一串話,然而德萊隻提取出了一點微妙暧昧的用詞——他說:“那這樣說來,我便是您親近的人了?我感到非常的榮幸呢。我一定會做好您布置的工作的。”
“……”姜蕪瞪着眼睛看着他。
德萊失笑,他站起來,鞠躬行禮做引領狀,說道:“今日您實在是辛苦了。我已經将您明日的日程拿到手上了——你明日還需要早起,去教會開場會呢。現在已經很晚了,請去休息吧。”
“您先去洗澡,我會把換洗衣物準備好給您的。您梳洗的時間内,我也會一直在門外等着您,準備着執行您的命令的。”
姜蕪心想:等在一個洗漱的女人的門外,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太正經……
她點頭,将身上的外套随手脫在沙發上,向着二樓的浴室走去。
德萊對伺候人這一方面實在是得心應手,讨人喜歡,她在浴室内甫一開口,還沒有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門外的人便知道應該遞進來的是衣物還是梳子,是潔面用的油皂還是護理皮膚所用的膏體。
最終姜蕪坐在梳妝台前,待德萊給她擦幹了頭發,便準備熄滅燈火,睡去了。
德萊站在床邊,安靜地看着她,也不說話,靜悄悄的,在隐約的黑暗中,像一個哀怨泣訴的鬼魂。
姜蕪沉默了一瞬,無助問道:“我要睡覺了,你為什麼不出去?”
德萊眨了一下眼睛,無辜地說道:“仆人總是要守着主人過夜的呀,要是您有什麼吩咐,我也可以第一時間聽到,這是貴族被伺候的一種标準呢。我在恪守我應當做到的責任。”
姜蕪心想:你在這裡,我并不覺得是被伺候,隻覺得半夜的噩夢增添了些素材……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貴族是過着怎樣驕奢的生活,竟然要仆人當一盞随叫随到的床頭燈。
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說道:“我不是貴族,不需要這個。你自己去休息吧,房間你可以任意取用,隻要别和我的惡魔們用重了就好,他們會生氣的。”
德萊的聲音有些傷心的意思:“您不喜歡我這樣嗎?您要是不想我在您睡覺的時候在您的床邊,我也可以睡在您的床尾——像狗一樣,您隻需要給我一點空間、一點點空間就好。我會好好安置我自己,不打擾您的。”
姜蕪在心中狂吠:此人又在演他那個勾搭人的劇本了!這簡直是一種慣性。德萊甫一張口,恨不得說盡天下伏低做小的甜言蜜語,讓人就算想發火也說不出話來。
她望着天花闆,身體僵硬:“不用,你去睡吧。你可以找一個床大一點的房間,在上面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沒有人會苛責你的。”
德萊輕輕“嗯”了一聲。他步履輕飄地離開了,腳步聲像一個幽魂。直到聽到自己的房間門落鎖的聲音,姜蕪才長長的、如釋重負一般地松了口氣。
——這個可怕的男妖精!腐蝕人心的男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