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納死死地握着綠玫瑰,即使鎖鍊拖拽着想将其奪走,卻無法做到。在意識到自己無法對抗姜蕪之後,菲奧納便死死攥着手中的花的根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下意識的力氣之大,甚至手背上出現了道道突兀的青筋,随時可能繃斷的樣子。
為了防止她再次傷人,姜蕪隻好用鎖鍊将她的手腳全部都綁了起來,又用腳踩住了菲奧納交疊在一起的手腕。
到此境地,也不用佯裝什麼禮貌與恭謙了。姜蕪拔劍,黑劍的劍直指菲奧納的喉嚨,她冷然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菲奧納并不說話,隻是滿懷仇恨地看着她。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甚至無懼黑劍近在咫尺的劍鋒。她喉嚨裡發出長抽氣的聲響,像是竭力維持着自己生命的絕症病人,也不發言,隻是死死地瞪着姜蕪,仿若二人之間有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對方殺之而後快。
姜蕪手往下一寸,精準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黑劍割開了菲奧納喉嚨處一層薄薄的皮膚。血流下來,霎那間染紅她的脖子。也許是利刃割開了她的氣管,菲奧納的胸腔劇烈起伏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古怪喘氣聲響,顯得呼吸困難,一吐息便有血湧出來。
然而即便如此,她卻仍然沒有回答姜蕪的意思,隻是一雙眼睛愈發陰翳地盯着姜蕪。即使她此刻被綁着,被姜蕪踩在腳下,表現出來的态度卻像是一位随時準備發起進攻的獵人,姜蕪才是那個無路可逃的獵物。
姜蕪看到她仍然死死握着的那綠玫瑰。也許那就是她勇氣的來源。
姜蕪打了個響指,菲奧納手中的綠玫瑰便自燃起來。火焰躍動着,無疑是燒灼了菲奧納的手掌。然而她卻渾然不知疼痛那樣,任由自己緊緊握着的雙手被燒出灼痕。直到那束玫瑰化作齑粉,在她手中簌簌而下,仍然不肯把手松開,固執得像是個孩子一樣。
那綠玫瑰被點燃燒滅的過程,并不像是姜蕪所想象中的那樣,火焰順着花瓣的紋理蔓延,因為植物内含的水分而發出輕微的聲響,而像是一張紙,迅速地被燒成了黑色的、細碎的粉末,從菲奧納的手掌間落下,消弭得過于迅速,讓人感到茫然。
……這樣的情形,與講師燒滅翡冷翠菲奧納府邸處的那些香薰粉末别無二緻,也許這才是綠玫瑰真正的面目。并非普通的插花植物,而是古怪的香薰的另一種載體。
菲奧納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她臉上的表情崩壞了,一時之間顯得慌亂異常,甚至到了無法控制嘴唇牙齒都打抖的程度。綠玫瑰的焚毀似乎是毀滅了她全部的用力與精神力,使得她臉上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灰白與絕望,垂着眼睛,更像一句屍體了。
她張開嘴——霎那間爆發出刺耳無比的尖銳尖叫。也許喉嚨也會被喊出血來的程度,讓人聽後不禁想捂住耳朵。一種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姜蕪的心頭,她轉眼一看,房間的牆壁上,那些因為光線問題而出現的投影都仿佛被賦予了真正的生命。它們活動着、湧動着、水波搖曳,是某種難以用常理定義的生命體。
它們一點一點地從牆上滲透下來,頃刻陰影便要徹底地吞沒姜蕪,蘊含着無可置疑的邪惡氣息。姜蕪心念轉動,滿屋的火焰爆發開來。那些影子似乎也忌憚于火焰的光和熱,有褪卻的迹象。
下一刻,一隻巨大的鹦鹉憑空出現在房間之中。姜蕪迅速翻身上了鳥背。
昔拉振翅一飛,頭便撞碎了房間的玻璃。火光與無數碎裂的玻璃片在身後傾瀉而下,姜蕪捉住了昔拉脖頸處細小的絨毛,說道:“去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