劄樵子跪在走道中間,捂着自己被扇紅的側臉,眸色陰沉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阮醉眠。
發現他不善的視線,憤怒的老人更加氣惱了,狠狠的用手中的拐杖敲擊着地闆,他恨鐵不成鋼的怒罵道:“我教過你什麼?仗勢欺人的事都敢做。”
而劄樵子仍舊不吭聲,銳利的指甲死死的摳進他手心皮的肉裡,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液從他指縫中流下,打在地闆上,就像冬日雪地裡盛開的臘梅那樣鮮豔。
阮醉眠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尴尬的想刨個地縫讓自己鑽進去,但又走不開,隻能止不住的在心中歎息,感慨自己倒黴的又摻和進了别人家的家事裡。
時間回到剛剛。
阮醉眠當時一擡頭就發現眼前的來人正是之前和自己對話過的老人,還有些發懵。她也沒想到夜輝的校長霖華會這麼平易近人,竟然溜達到練習室來了。不過既然老人有這樣雄厚的背景,也難怪他能看出自己燒火棍的端倪。
但眼前的問題已經和自己沒認出對方無關了,重點在于他的外孫被自己狠狠下了面子,雖然阮醉眠從之前和他的交談中感知到霖華是一位待人親切的校長,但據說他的孫子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保不準他因為這個要找自己麻煩。
無數的思想在阮醉眠的腦海中劃過,但最終她還是決定按兵不動,探探他們的打算。
而看到自己的外公來了,劄樵子臉上先是露出些許慌張,但回憶起剛剛自己并沒有對阮醉眠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反倒是自己的人被對方給打了,他就又挺直了腰杆,理直氣壯的對霖華訴苦道:“外公,你看我被打的,手臂都青了。”
說着,劄樵子撸起袖子露出之前古合川把他摔在地上砸出的傷痕,十分刻意的将手伸到霖華跟前。
霖華微微擡起眼皮,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的注視着劄樵子手上的那道淤青,平靜的開口道:“你剛剛在幹什麼?”
聽見這話,劄樵子身子一僵,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就是很正常的和朋友一起玩,沒做别的。”
霖華看着劄樵子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面色依舊平和,隻是突然擡起右手,往他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外公?”捂着自己的臉,劄樵子不可置信的望着霖華,像是搞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并不理會劄樵子的反應,霖華隻是邁開步子往前走,眼睛在被阮醉眠打倒的那幾個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來到阮醉眠和關青霜面前站定,肯定的說道:“劄樵子又對你們做了什麼事情是吧。”
看着霖華變得嚴肅起來的神情,阮醉眠和關青霜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沒有回答。
而霖華或許也已經不需要他們的肯定了,他轉過身子,看着從小小孩童長到已經和自己并肩的劄樵子,他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歎息着說道:“我剛剛一直注意着這邊,如果你和我說實話的話,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劄樵子,我從來沒有教過你要這樣。”
沉重的話語飄到劄樵子的耳朵裡,他竟然就這樣無聲的跪下了。
好半晌,他嘴唇輕輕蠕動,聲音很輕,但這裡都是久經訓練,耳聰目明的軍人,自然都把他的話語聽的一清楚。
劄樵子說的是霖華根本就沒有管過他,現在反而幫着一個外人欺負自己這個孤兒。
聽到校長家這樣的秘密,阮醉眠和關青霜都不由得開始眼觀鼻鼻觀心,隻期盼能把他們兩個遺忘掉。
但霖華并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幾乎是一聽清楚劄樵子的發言他就怒發沖冠了,指着阮醉眠大聲說的道:“你對我有怨言沒關系,可是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别人的前途。我都聽到了你威脅小阮,讓她參加聯賽競選的事,你别以為實力強的上不了你就能當替補,你有幾把刷子我還不知道嗎?”
将拐杖敲的碰碰響,霖華的臉漲得通紅,底氣十足的喊出那一系列問話。
而劄樵子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觸動,反倒有些輕蔑的瞟了站在一旁的阮醉眠一眼,視線輕飄飄的從對方的細胳膊細腿上劃過,似乎并不認同霖華對阮醉眠的誇贊。
阮醉眠任由劄樵子打量着,也領悟到對方目光下的隐藏含義,舌尖輕輕抵了抵後牙槽,她突然覺得拳頭有些癢癢。
而霖華是最了解不過自己這個外孫的性格的,他眼下也恢複了面上以往的平靜,對着劄樵子說道:“和小阮同學道歉。”
劄樵子倔強的扭過頭,悶聲說道:“軍校裡就是弱肉強食的,我沒做錯任何事,她受不了可以選擇退學。”
聽到這樣的回答,阮醉眠都要被氣笑了,多打一的壓迫理所應當的在劄樵子的嘴裡就像是天經地義一般。
而霖華似乎也對劄樵子扭曲的三觀徹底失望了,他定定的看着面前冥頑不靈的外孫,透過那雙純淨的藍色眸子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兒,最終歎息一聲,問道:“你是笃定主意不打算承認自己的錯誤了嗎?”
緊緊咬住自己的齒關,劄樵子用力的從牙縫間吐出幾個字眼:“我沒錯,并且這次選拔有她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