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暈乎乎的,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激烈的震蕩中流逝着。
大腦的構造因此改變,原來如此,這就是遊戲的更新嗎?
在那一瞬間她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此前的攻擊都沒有效果。
伸出手,對着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她無師自通地學會運用那股新增加的力量。
藍色夾雜黑的火焰一樣仿佛在燃燒的氣團籠罩在那隻手上,随着清脆的一聲骰子落下的脆響過後,扭曲蠕動着逐漸顯現出其固定的形态。
黑色的身體,白白的肚皮,看着有點賤兮兮的一雙黑色豆豆眼,圍在脖子上的紅圍巾。
一隻企鵝出現在怪物的嘴裡。
“泥嚎,”企鵝舉起手,wink過後熱情洋溢地笑向怪物詢問,“你沖Q币嗎?”
嘴裡猝不及防掉入一個異物,怪物下意識閉上嘴,十分拟人地扭動身體,一口吞下離奇出現的企鵝。
他長條形的身體靈性地被撐出一隻企鵝的形狀,隔着皮膚還能聽見裡面企鵝沒有情感的機械音悶悶地不斷回響。
“你沖Q币嗎?你沖Q币嗎?”
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怪物此刻才慌忙地想要吐出剛剛已經吞下的企鵝,将手裡牢牢抓着的伊無甩飛在地上。
它人性化地作出幹嘔的姿态,企鵝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它于是趕緊對着自己的身體撕咬,試圖讓企鵝從自己的身體裡出來。
怪物撕咬自己的身體,人類血肉漿糊塗滿的車廂内又下起美麗的黑紫色的由怪物皮屑與碎肉構成的雪,姹紫嫣紅,好像天女散花一般的人間奇景。
“你沖Q币嗎?你沖Q币嗎?你沖Q币嗎?”
肚子裡的悶響還在回蕩,明明是沒什麼情感的機械音卻非得用熱情的語調,一聲一聲越發激昂。
撐着自己破破爛爛的身體,伊無的意識所剩不多,她無力的躺在地面上,好在這鋪滿了肉塊的地面足夠柔軟,隻不過流淌的血漿太過于冰涼。
恍惚間感應到什麼了似的擡頭,卻看見那一抹純白的衣腳,白色的女人一塵不染,打着傘坐在她臉邊上的椅子上。
【想要升級,就要重組,想要更新,就要去舊。】
她偏了偏腦袋,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傘分給伊無一半,盡管她此刻被爛揍成泥的模模糊糊的腦子并裝不下什麼信息。
【那個男人知道的太多了,那是我不曾經曆過的,一切全都是因為你留在了此世,你和他的接觸太多了,又那麼蠢,讓他找到了端倪。】
【但是,作為你同類的我,還願意繼續幫助你。我聽說過的哦,對你來說,會和他成為朋友隻不過是類似于搖獎機恰好搖到了他這樣子的巧合罷了,那麼,将這個世界進行更新,你就可以再一次擁有這份空白,再一次撥動搖獎機的轉盤。】
話多的,礙眼的,礙事的白色女人,她滔滔不絕地用字幕在伊無面前講述着讓人聽不懂的話。
“你沖Q币嗎?”
企鵝第七次詢問這個問題,它待在怪物的肚子裡四處流竄,引導怪物不停抓傷自己。
七啊,一個美好的幸運數字,上帝用七天創造世界,古人根據“七曜”的規則制定行星曆法,佛教中亦有“七覺支”的修行。
那麼,八呢?
和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七比起來,就顯得那麼平平無奇了吧?明明隻不過是平庸,在優秀面前,卻被襯托成了……糟糕。
平庸,也是罪啊。
【新的世界就這麼交給你了,你要拼命地活出不平凡的故事啊。】
“你沖Q币嗎?”
企鵝發出第八聲詢問,白色女人徹底将傘撐在了伊無頭上,留下最後一句話。
【那麼,接下來讓我們看看,被抽到的新的夥伴是誰呢?希望這次可不要引來太聰明的家夥啊。】
随後,沒有第九聲了。
第九聲詢問被爆炸的巨響取而代之。
氣浪帶走了伊無的最後一點意識,一片狼藉的車廂,如花瓣般散落的怪物的血肉,爆炸得隻剩下灰燼的企鵝。
怪物那顔色難以名狀的血肉神奇地消散了,車廂裡最終隻剩下屍體,屍體,屍體,和沾滿血污、扁扁地躺在地下的白色毛巾。
事件似乎陷入停息,如果沒有人趕緊趕來撿起這幹癟的毛巾的話,那這無聊而單調的車廂裡可就要更加無聊單調地隻剩下同一種生物了!
——隻剩下屍體哦~
天哪,誰都好,來救救車廂吧,救救孩子!不要讓它變成那單調而無聊之物啊,那樣子的話,那樣子的話——
——可是誰也不希的來駐足觀看的啊。
似乎是為了響應這份号召,來拯救車廂與無聊的水火之中的聖人啊,白發的少年姗姗來遲,卻成功避免了車廂淪為八點檔無聊肥皂劇的命運。
看到滿地的狼藉,那雙湛藍的神之眼掃視過後一眼便知這狼狽的車廂裡隻剩下了那一個活人。
發出不快的啧聲,他在心底裡抱怨起窗的失職,這麼晚才觀測到咒靈的反應,導緻自己也隻能作出遲到的救援,這個時候,不管是受害者還是咒靈都隻剩下一地的血肉與殘穢了。
走向地上那還有氣的少女,利用六眼,他很清楚地洞悉了對方的情況,一個野生的咒術師,恐怕對方也是在危急關頭覺醒了自己的術式才成為了這車廂裡唯一的存活者吧。
那麼,總之,先帶回高專?畢竟我們也是很缺人手的嘛。
五條悟一拍腦門露出不二家棒棒糖一樣的表情。
就這麼愉快地拍闆決定啦!
不過,等等啊哥們,你帶走了她,那麼車廂不還是會變成隻有單一物種的可悲境況了嗎?!……嘛,算了,反正我隻是個旁白君,故事中的人物是絕對聽不到我的碎碎念的啦,能夠看到的我的可是隻有觀衆呢。
那麼!拉開帷幕,請上我們的特殊嘉賓黑白熊校長!請把你們的目光聚焦過來!我親愛的觀衆們,旁白君媽媽課堂開課啦!遇到這種好像能夠拯救你于無聊日常中的救世主一般的存在的話,請千萬不要相信他!沒準他就是來帶走你平凡人生中唯一特殊之處的終結者呢?——雖然這麼說着,也沒有意義啦,畢竟隻是車廂的話,可沒有決定乘客的自由啊(笑)。
什麼,旁白君的話都是騙人的說?那可難說哦,哎呀總之總之,黑白熊小劇場over,讓我們來繼續播報!
等到伊無再次睜開眼,那已經是她再一次睜開眼的事啦!
陌生的天花闆,白花花的醫務室裝潢,軟乎乎的被子,這是哪裡,理解不能。
她呆呆地保持着凝望天花闆的姿勢良久,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麼也回想不起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直到腹中空空如也的感受襲來,她翻身下床,在室内飄飄蕩蕩地轉悠兩圈,果斷從窗戶裡翻出去,然後直直地墜落掉進垃圾桶。
嗅嗅。
醫務室外的垃圾桶,沒什麼惱人的惡臭氣味,大部分是紮得人皮膚刺撓的廢棄醫療用品及其包裝物,還有那種現代科技所生産出來的,獨特的讓人聯想到滴滴答答響起的心電圖的藥味。
隐藏在其中,有讓人難以拒絕的,富含糖分的甜味。
她熟練地窩在溫暖的垃圾桶裡面掏了掏,掏出一瓶沒拆封的汽水,不知道怎麼打開,手上便猛烈地發力,“啪”的一聲,塑料的汽水瓶子脆弱又無助地發出一聲哀嚎,直接被捏爆了,黑漆漆的甜蜜液體撒了一身,很快在空氣中凝固成黏糊糊的形态,伊無看着身上亂七八糟的形态沉默,随即低頭選擇舔舐自己手上的汽水殘留物。
甜甜的,令人振奮。
她站起身,想要去往更遠處開疆拓土,但是剛剛站起身的一瞬間,她瞬間被身後醫務室裡伸出來的一隻手握住了命運的劉海。
身後的人死死拽着她的劉海,輕佻的聲音響起:
“喂,小鬼,你要去哪裡?”
無視對方,試圖往前走,卻忘了自己的頭發還在對方手裡捏着,頭皮生疼,不悅地轉頭,看見對方從窗子裡探出來的上半身。
和自己一樣的白發,戴着墨鏡,穿着黑漆漆亮油油還冒點紫光的衣服。
“……”
保持面無表情,她扒着窗台的邊沿時自己懸挂在窗邊,靠對方更近一點的位置,然後,頂着對方那種好奇自己要做點什麼的目光,安然而平靜地——
——“哇啊啊啊啊硝子她咬我胳膊!!”
哦,那堪比鳄魚的強勁的咬合力啊,死死咬住那雙握住她劉海而限制她行動的胳膊,不論對方怎麼搖晃手臂都無法掙脫,這就是,蟑螂的極意啊!!
陰暗地從垃圾桶裡鑽出,默默地在你家裡一聲不吭地爬行,暗夜裡用它那雙幽亮的小眼睛一聲不吭的窺視你,在你發現它,徒手抓住它的那一刻——!爆發出,驚天一咬!
然後,在你感歎“卧槽,蟑螂原來會咬人!?”而放松警惕的一瞬間,它就會撲棱棱地張開翅膀,從而逃出生天,伺機等待着下一次,在你家給予你驚吓的機會。
伊無也是如此。
她在五條悟松手的一瞬間,和個炮仗似的飛了出去。
“她逃跑了!!她逃跑了!!快追!!”
加速!助跑!沖刺,沖!翻上牆頭!
伊無,站在牆頭,傲然挺立!
被五條悟叫來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跟着跑過來站在牆下,他們擡頭看着穿着藍白條紋病号服的少女一言不發地站在醫務室外圍牆之上,低頭,面無表情地俯視他們。
“要不是人是我親手擡進高專醫務室的,看到這幅樣子我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