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突然有了機會湊近一瞧,才發現她的皮膚真的細膩得不像話,就像細瓷一樣,和他這個糙漢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再看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與唇,就算是一向看不慣沈純一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她在男人中确實算清秀得過分了,再裝扮一番,該是如今女郎最喜歡的玉面小生類型。
裴雲展心中暗忖,莫非是因為閹了根的原因,才會如此模樣。
也是,聽說沈純一淨身入宮早,以至于如今看起來,居然連喉結也沒生。
裴雲展回過神來,以手抵唇,輕咳一聲:“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既然沈大人在替殿下物色太子妃的人選,何不順勢給自己的親眷一個機會,若是成了,也算是美談一樁,于沈大人也有利。”
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實想法直接表示出來。
自從上次在殿下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後,裴雲展是再也不願意主動去觸黴頭了。
他原本想着,既然沈純一主動願意幹這吃力不讨好的事,那就讓她幹去好了,總歸他不是主使,殿下怪罪下來也和他無關。
不過現在和她這麼一說,他倒覺得他提出來的想法很有可行性。
照沈大人的相貌來看,她若有同胞姊妹,容貌想必也不差,若是再多兩份聰慧,尤其是……性情和沈大人相似一些,說不定真能進殿下的眼。
殿下應是這麼多年獨慣了,才會想着以沈大人的标準去找太子妃,可這哪是那麼好找的?他也是無奈之舉。
沈純一不覺得裴雲展會突然主動替她着想,于是在發現他凝視着她的臉,甚至有些失神了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很差。
“裴大人,你在看什麼?”她不客氣地質問。
裴雲展趕緊收回視線,一時間尴尬得脖頸都紅了一片。
他剛才怕是昏頭了,看着沈純一,居然想象出了她着女裝時的樣子,真是匪夷所思,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古人雲,多看死對頭一眼,夜裡能做三宿噩夢。
他這怕是不止三宿。
沈純一面色涼涼:“裴大人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盯着另一個男人瞧半天,裴大人不做出什麼解釋嗎?”
裴雲展沉默了半晌,最後想不出什麼合适的理由,隻得憋出一句話:“可平日早朝之時,殿下也是這樣,沈大人沒有發覺嗎?”
沈純一面色驟變,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就走了。
徒留裴雲展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他有說錯什麼嗎?每次早朝,殿下不都喜歡将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常一落就是好久。
有時聽其他臣子彙報,看的卻是她,甚至面帶着難以捉摸的笑容,難道這些是他捏造的不成?
沈純一真是矯情,旁人被殿下一看半天早就吓死了,而她平日裡日日被殿下那麼看過來都沒什麼反應,如今他不過多打量她一眼,就被她臭臉了。
叫他上哪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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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路上,沈純一面沉似水。
她的腦中反複盤旋着裴雲展方才說的話。
殿下像他盯着她一樣時常看她?她怎麼從前都沒有注意到。
她性子懶倦,早朝有時候喜歡摸魚耍懶,甚至故意躲在最邊上,靠着牆打瞌睡。
确實在很多時候,她一睜眼,就看見殿下一雙碧波粼粼的美眸,遠遠隔着丹陛以及其他朝臣的官帽,正好将眸光投在她的身上。
那個時候,她隻以為自己被抓了包,窘迫之餘,根本顧不上生起其他心思。
她隻曉得殿下待她好,縱容她在朝堂上如此行為,也從未見他面露不悅。
卻從來沒有想過,為何每次,都正巧碰上他在看她。
還有她在禀報事宜,回答策問之時,他似乎也甚少去看手中的案牍或她遞上去的折子,而是專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不時與她視線交接,露出贊許欣賞的目光。
沈純一呆立在了原地,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線。
怎麼這些細節,她從前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難道真是因為一起在同一個泥窟裡打過滾,太過熟稔,所以叫她不把他當男人看,甚至當人看?
待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當初拉着她衣袖非要跟着她的小少年,如今已長成了一個肩寬腰窄,胸肌健碩,容貌翩翩,氣度非凡的貨真價實的男人。
是的,一個男人,一個想和她搞斷袖的男人,或許從很早前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