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無數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寂靜幽暗的宮殿深處相映成輝,比起沈純一的不知所措,衛臨漳在看清那些東西是什麼後,刷地一下就變了臉色。
“沈純一。”他又開始連名帶姓地喊她了,眸中黑雲壓城,布滿陰翳,“看來孤真是小瞧你了,你倒不是想見嬌妻,是想嬌妻美妾在懷,享齊人之福啊。”
“怎麼,将畫像都帶到孤的面前了,是想讓孤親自幫你挑選嗎,孤的愛卿?”
最後那四個字,衛臨漳叫得格外低緩溫柔,字字清晰,反叫沈純一渾身發毛。
上次離開碧雲寺時,見他沒有提起娶親那茬事了,也沒有為難雲容,她還以為已經過了這道坎,沒事了呢。
敢情殿下居然一直念着。
沈純一進退兩難,隻得撿起一張畫像,捧在手心,誠摯舉上前道:“殿下怎能如此想臣,臣赤膽忠心,今日所有美人之圖,可都是為了獻給殿下。”
她自以為自己情真意切,堪稱肺腑之言,結果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成了炮仗的引子,徹底點燃了衛臨漳。
“沈大人是不是以為,禍水東引,就可以叫孤不計較你之前瞞孤之事?”衛臨漳忽然毫無預兆地欺身上前,用手鉗住了她的手腕。
那畫卷就橫亘在兩人面龐之間,衛臨漳卻不看一眼,他怒意染容,更是越發顯得豔華灼灼,遠勝畫中美人。
“想拉着孤和你一同同流合污,好叫孤無法再說你,倒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衛臨漳這一番鋪天蓋地的質問,倒把沈純一整懵了。
不是,她怎麼就想同流合污了?她是真心想讓殿下早日回歸正道的啊。
正經娶親,回歸家庭都叫同流合污的話,那搞斷袖算什麼邪魔外道啊?
沈純一有時候是真的想不通,明明想搞斷袖的是衛臨漳,但偏偏每次他都是一副義正言辭的偉光正形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批判她。
她可沒忘記,在碧雲寺時,他還裝模作樣地說要讓她當純臣,虛情假意地說不想讓外人誤會,叫她背上惡名如何等等。
結果,實際做的,與他說的,哪裡一緻了?
分明心思不正的是他,他卻還不敢承認,每天抽了風一樣地在這裡折騰她。
還說什麼氣她瞞他,她看他分明就是看不慣她不是斷袖吧。
沈純一心裡憋着一團火氣,突然起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她唇角勾起,露出了一個超越所有話本精髓的,最邪肆的笑,這笑與她素來清冷的臉風格實在不搭,以至于看起來十分詭異。
但是沈純一此時顧不上在意這些,她伸出另一隻沒有被鉗住的手,反客為主勾住了衛臨漳的脖子,将他驟然拉近。
“殿下,臣來告訴您,如何才算是同流合污。”
她暧昧湊近,吐息幾乎就在他的耳邊,熾熱微癢。
沈純一的聲音帶着氣聲,聽起來含糊而又遙遠,卻又清晰地烙進衛臨漳的心底,叫他整顆心髒都開始顫栗:“殿下還記得嗎,殿下殺的第一個人,是臣握着殿下的手殺的。”
“—— 一劍封喉。”
她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脖子,毫不留情,直到唇齒間傳來鐵鏽味。
正如那年,四濺的鮮血沾濕了兩人的臉頰,她也未曾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