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搬到我那兒去吧。”
江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齊溯是不是瘋了?江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同樣震驚的還有屋裡正在收拾東西的朱盈盈。
朱盈盈以為齊溯也是像陳舟一樣來勸江洄搬家的,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件驚悚的事。來不及思考他們倆什麼時候到了這一步,朱盈盈此刻隻想跑。
她本來就沒幾樣東西好帶走的,從沙發上撈起自己的包,準備撤退:“阿洄,我東西收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再晚地鐵就停了。”
江洄回過神來,看向屋裡的挂鐘:“現在才七點多。”
“呃——”朱盈盈一時詞窮,想趕快逃離這個修羅場,不想在這兒當電燈泡,隻好編瞎話,“好幾天沒回去了,還得打掃下衛生什麼的。你不知道,我那個地方,幾天不打掃,灰塵多得不得了。真的。”
看着慌不擇路的朱盈盈,江洄也不好再挽留:“好吧。”
如蒙大赦的朱盈盈路過門口時,扯出一個尴尬的笑,顫巍巍地跟齊溯點頭打招呼:“齊總。”
說完就背着帆布包跟一縷煙似的消失在走廊。朱盈盈甚至都沒想過要等電梯,直接從樓梯跑下去了。
朱盈盈走後,齊溯還在門外,江洄在屋裡左看看右摸摸,怎麼也躲不掉那股視線。
齊溯進了門,又把門關上,依然站在玄關處,沒進去。他看着不知道在忙什麼的江洄,嘗試平和地跟她溝通:“逃避沒有用的,江洄。”
“齊溯,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我知道。”
“知道就可以突然來我家,然後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嗎?”
齊溯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才脫口而出那句話:“我不知道朱盈盈也在。”
江洄破罐子破摔,既然他都沒有邊界感提出“同居”的事,她也沒必要把他當領導供着了:“這是問題的關鍵嗎?你别給我裝傻。”
說話間,齊溯已經站在江洄面前了,他不想和她遠遠地對話,他要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她的每一個表情。
“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前幾天那兩個人是誰派來的吧。”
江洄無所謂地說:“我當然知道,甚至比你清楚,但那又怎樣?”
齊溯急了:“你知道,你知道就應該明白你現在處境有多危險。”
“去你那兒就不危險了?你忘了,潘朝晖剛幫你打通了明德醫院的關系,你還去參加了他的生日晚宴。以你們的關系,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
齊溯無言以對。
是的,相信。他們之間最缺的就是信任。
齊溯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是他太過于擔心她的安危,來之前沒考慮周全。盡管現在的江洄不知道他和潘朝晖的真實關系,她也不可能會相信他的。
以前他猜忌她太多。
齊溯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頭小聲地說:“對不起。”
齊溯對于江洄來說,從來都是一個風光霁月、高高在上的人。她最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站在雲端的人。當時初出茅廬的江洄因為想要往上爬的野心,有心攀附眼前這個人。
他也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待,短短幾年間,事業有了很大的進步,江洄存了些錢,為自己安排了退路,也如願見到了多年前想找的那個人。
而此刻,帶她一步步實現自己計劃的人,在她面前低頭認錯,這是江洄沒有預想過的結果。
人總是很自大,以為能輕易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人的際遇就是這麼難料,一個人多疑好算計,偏偏算不清自己的心。
齊溯對自己的好,江洄不是不知道。近段時間以來,他對自己的縱容和退讓,早已超出領導和助理的範疇,有些事情就算不用說出口,也能感受到。
江洄一步步走向齊溯,望向他眼底:“那你告訴我,這些年,你懷疑我的原因是什麼?”
齊溯聞言看向她,她就站在自己面對,他一伸手就能抱得到她,一低頭就能親吻她的額頭。齊溯不敢動,他知道她在給他機會坦白,去修複他們朝夕相處四年,本應該有的信任。
齊溯不再掙紮,不再糾結,他的心結自始至終隻有一個。
“七年前,你和潘朝晖曾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一個曾和潘朝晖有交集的人,又費盡心機地引起他的注意,齊溯不可能不懷疑。站在齊溯的立場,他的懷疑很合理。而此刻,他說出這個理由,無疑是暴露了自己的立場,他和潘朝晖不是一路人。
齊溯沒有猶豫,他必須這麼做,才能赢回江洄的信任。
但江洄卻埋着頭笑了,那笑聲盡是苦澀,齊溯一時間方寸大亂。
江洄再擡頭時,眼裡已經滿是淚水,她笑着說:“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沒說委屈,也沒說苦,她說她知道了。[注]
“江洄。”
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