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醉鬼一個智障。
店裡嘈雜得很,李程澤被挂了電話看着屏幕上的通話時長抓抓頭發,轉身朝店裡走去。喧鬧聲離耳朵越來越近,他邊坐下邊說:“她們來不了,讓我們玩兒。”
方遠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有些詫異:“你不是說她們5點半開始嗎,還沒完啊?”
李程澤也有點摸不清那邊到底什麼情況,隻好轉達女朋友的話:“是5點半開始啊,不過聽語雙說,好像荀和和林淩喝醉了,反正匆匆忙忙挂了我電話。”
說到荀和下意識轉頭看着孟與,果不其然見他皺起了眉頭。
“嗯?林淩不是酒量還不錯嗎,怎麼就醉了?而且,荀和居然也會喝醉?”
荀和居然會讓自己喝醉!
“不知道,我啥都沒來得及問,電話就被挂了。”說着就看到孟與拿出手機,于是問他,“你幹嘛?”
孟與不理他,而是将手機舉到耳邊,手機裡響起等待接通的聲音,他的眉頭緊鎖,始終沒有松開。
幾人看着他,都沒說話。
彼時,423四人的氣氛還在以沉默膠着着,看似大家都沒說話,其實卻在瘋狂拉扯。
荀和靠在肖文靜身上閉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養神,譚語雙和林淩正在眼神對抗着,林淩臉上充分表露着“我想去唱歌”的意思,譚語雙正在無聲地拒絕她,而肖文靜還在舉着手機,用她自己都看不到屏幕的拍攝角度對準着林淩。
一段純音樂的鈴聲響起。
肖文靜本能地轉過屏幕看了眼,開口否認:“不是我。”
譚語雙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包括林淩,三人都轉而看向荀和,可等了等,發現荀和一直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沒反應過來,亦或是不想接。
一直沒有人接,鈴聲響到極限便斷了,譚語雙和肖文靜面面相觑。
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鈴聲又響起來,兩人沉默,等了十來秒,終于意識到荀和還是不會接電話的。
肖文靜試探地問:“要不我們接了說一聲?”
譚語雙在荀和外套衣兜裡翻出她的手機,看到“孟與”兩個字時,那句“16年”在心裡一閃而過,手上已經接通了電話。
“荀和?”
“……不是,我譚語雙,和和喝醉了,我看打了兩……”
孟與起身往外走,徑直打斷她:“她現在怎麼樣?”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抛開之前荀和的醉後真言和泣不成聲的嗚咽不談,譚語雙看着荀和靠着肖文靜閉着眼的模樣,另一隻手背探探她的額頭,一時竟不知道怎麼說。
“嗯……不太好,又好像還好?”
“麻煩換個沒醉的跟我說話。”孟與的聲音都透着冷淡。
譚語雙磨牙,我他媽,這時候都還要内涵我?
孟與起身往外走:“你們在哪裡吃飯?”
譚語雙“啊”了一聲:“你要過來?”
孟與并不想說這些廢話,聲音聽着比平時更強硬了幾分:“店名、位置。”
她說了位置和店名,等了等也沒聽到孟與說話,放下手機才看到通話已經結束。
被一聲不吭挂了電話,譚語雙拳頭已經捏的邦緊:“……”
林淩還在盯着她,肖文靜低頭看着視頻笑得不懷好意且邪惡智障,安安靜靜的荀和反倒是最省心的那個。
譚語雙吐了口氣,隻覺得心好累。
若有若無的打量時不時就仿似不經意地落過來。
忽略掉,視線重新落在荀和臉上,她的眼角還是微紅,明明是醉酒,臉上卻不是紅暈,反而透着些蒼白,讓譚語雙又想起了荀和不久前言語中的無力。
十月中旬的晚上,夜風中的涼意已經很盛了,荀和額前的碎發晃動着,許是蹭在臉上有了些癢意,荀和的眼睫顫了顫,眉心微蹙,原本已顯蒼白的人平白添了易碎感。
這時候,她像是一個水晶球,擁有着天然的美麗和脆弱。
将林淩的手揣進她自己的口袋裡,喝醉的林淩尤其熱衷于唱反調,兩人對峙了會兒,林淩才慢半拍地“噢”,聽起來很不服氣。
譚語雙蹲着小步挪到荀和面前,剛拿起她的手,下一秒那隻手就翻過來握住她,頭頂傳來一聲溫柔的“語雙”,她擡眼便見眼波潋滟。
她還是将荀和的手放進衣兜裡,才看着荀和輕聲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點水?”
荀和看起來乖乖的,她沒說話,隻是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微仰着頭看着譚語雙,碎發在臉龐飛舞,她的眼神還不甚清明,卻偏偏打碎了她原本的清冷和疏離,添了幾分妩媚:“語雙,我想要喝奶茶。”
“我去吧,就在那兒就有。你要喝嗎?”她先是問譚語雙,然後捏兩下荀和的臉,有些意猶未盡,機會難得,又捏了兩下,快樂地哄着荀和,“給你加珍珠加芋圓噢。”
林淩在玩跳一跳,她跟個傻子似的反複死反複重來,完全沒發現自己跳的距離就沒超過五步:“我要去。”
肖文靜拒絕她,林淩卻像“我要去”像焊在嘴裡一樣,都不帶換氣兒。
兩人:“……”
林淩喝醉了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念的譚語雙腦門突突地跳:“快快快,你快把她帶走,把她帶走!”
肖文靜看着譚語雙,伸出顫抖的爾康手,抖着下巴,發現對面的人無動于衷後,垂下頭:“好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林淩停下來,摸摸她的額頭,俯視她,表情困惑:“你有病?”
譚語雙:“……”
很好,不愧是林淩,怼肖文靜的本能已經刻煙吸肺。
看着兩人走遠,譚語雙坐下,側身朝着荀和,替她将紛飛的碎發卡在耳後:“和和,還好嗎?”
荀和望着人群,可是,她想見的人怎麼也見不到,她想忘的人怎麼也忘不掉。
偏偏,他們是同一個人。
“還好的,别擔心。”
譚語雙看着她淚水瑩潤眼眸,想安慰她,張開口卻仍舊無話可說。
突然慶幸鬧哄哄的環境裡,她們倆坐在路邊的長凳上,這裡能聽見荀和說話的隻有她一個人。
這麼這麼好的荀和,就應該是其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
可是,她從不知道,荀和的月亮是另一個人。
而此刻,她的月亮正向她走來。
“荀和。”
荀和循聲轉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