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和趴在桌子上，孟與敲敲旁邊的桌子。她緩緩擡頭坐正，看着面前的人。

孟與也沒說話，隻是任由她看，好會兒，荀和忽然開口：“孟與。”

“不錯，還能認出來。”他輕笑，握着手機的手擡起晃晃，“喝昏頭了？還跟我高中畢業快樂。”

荀和有些糊塗地看着他，神情很認真，語氣溫柔不改，卻又比平常更溫吞些，尾音有些飄：“我想跟你說聲高中畢業快樂呀，隻能在□□上說了。”

“高中畢業兩年多了，荀和，我們現在大三，而且你可以給我發微信打電話。”

“啊？是嗎？”荀和仔細看了看那邊的人，“好像是的，我有朋友了，她們人都超好。”

孟與聞言錯愕，他一直以為像荀和這樣的女孩兒應該從不缺少朋友的，她好像就應該被簇擁着長大。

可聽這話，好像事實恰恰相反。

荀和重新望着他，因為音樂聲音比較大，兩人離得很近，孟與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同荀和近距離面對面對視，倘若燈光明亮一些，他甚至可以将她眼睫看的根根分明，看到她碎發在臉頰兩邊糾纏。

會不會有點兒癢？

他手指微動，卻沒有擡起。

“孟與，初中畢業，我好像也沒跟你說過畢業快樂。”

“那你現在要說？”他問。

“畢業快樂。”她就說了。

明明這裡昏暗不已，他卻神奇地能将她的表情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他沒在意這句“初中畢業快樂”，就像同樣沒在意那一句“高中畢業快樂”一樣，他隻以為是荀和喝多了，隻是覺得有趣。

他不會懂，這兩句當年沒有說、也沒能說的話對荀和而言，是多麼大的遺憾。

孟與看着荀和沒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視了會兒，他輕不可聞地笑了聲：“還挺可愛。”

他放低了聲音，若有若無，荀和歪歪頭，期待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麼？”

可是，這樣的昏暗裡，孟與并沒能抓住她的期待：“沒什麼，荀和，我們這樣的年齡已經不用□□了。”

“好。”燈光晃過，她眼裡的星星也漸漸黯下去。

“行，你繼續趴着吧，過去了。”

荀和目送他回到那邊，又慢慢趴回桌上，她将下半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裡，露出一雙眼睛追尋着他的身影，小聲喃喃：“可我還想要聽你對我說一句‘畢業快樂’。”

人是會貪心的吧。

當年她隻想着能當面跟孟與說一句“畢業快樂”該多好，可在思緒錯亂的今天，她昏昏沉沉不知朝夕，将遺憾說出口後，卻又奢望着他也能對她說一句“畢業快樂”。

如果五年前和兩年前的畢業她能夠沒有遺憾，那她一定整個暑假都會開心到瘋掉。

可惜沒有如果，五年前和兩年前沒有實現的，今天依舊沒能得到回應。那些在過去就沒能得到的，現在也真的再找不回來。

她腦海裡的孟與越來越清晰，可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等荀和再被叫醒時，已經是準備散場的時候了，她迷迷瞪瞪的，卻還是一眼看到了孟與。

“和和，和和。”譚語雙看着荀和發呆，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李程澤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還挺開心。

可她知道，荀和看的，隻有孟與。

皺眉，抿唇，那升起的負面情緒在看着荀和眼神的那一霎那煙消雲散：“……得回學校了。”

荀和睡了陣兒，腦袋已經清醒了不少，她摸出手機看看，已經十點了，是該回去了。

“你緩緩神，我叫木木。”

人醒了，但聲音還是軟趴趴的：“好。”

林淩就躺在她坐着的沙發上，她看着譚語雙和肖文靜喊林淩起來，林淩卻煩躁地揮揮手，翻了個身，面朝沙發椅背，留了個後腦勺給她們，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她喉嚨裡溢出兩聲輕笑，不再去想那些還沒理清的思緒，起身拿起邊上的林淩的包，走過去：“我來吧。”

喊了半天，終于将林淩扶起來，等她坐着緩了兩分鐘，才說：“走吧。”

譚語雙朝李程澤他們喊了句：“走了。”她走到荀和旁邊，微抿着唇，沒有說話。

肖文靜已經帶着林淩往外走了，荀和伸手握住譚語雙的手，她笑着：“語雙，我們也走吧。”

溫柔，溫柔，荀和她将這個詞演繹到極緻。

而每一個喜歡荀和的人，都會折服于她的溫柔。

周末的十點，中街花園還有不少人同他們一樣在往回趕，大家似乎都興緻極好，一路上處處都是有說有笑的。

即使三五成群，或是一大路的，她們這一行人都算是極為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