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們慢悠悠地曬着初秋的太陽到了籃球場看到某人時,都沉默了一瞬。
坐着的唐雪怡一臉欣喜地朝她們招招手:“你們來了,快來坐呀。”
肖文靜深感困惑:“她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招呼我們的?”
林淩沒什麼表情:“什麼面不改色,人明明是面帶微笑。”
“過去吧。”荀和才是真的面不改色。
仗着還有一段距離,譚語雙白眼翻得毫不掩飾:“走,還怕她?”
孟與見着荀和,兩人隻是對視了一眼,荀和朝他笑了下。
直到中場休息的時候,孟與彎腰拎起水,一邊擰瓶蓋一邊往她這邊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睡到現在?”
荀和搖頭:“沒,我們在寝室裡看了個電影。”
正對着譚語雙搖尾巴的李程澤一頓,震驚地看了眼荀和,又轉向譚語雙不可置信:“你明明說你昨晚沒睡好,要補覺的!你騙我?而且竟然看電影都不來看我打球!”
肖文靜小聲跟林淩咬耳朵:“這遞進關系是不是有點不對?”
比起騙他,不來看他打球竟然才是重點?
林淩嫌棄地推開她湊近的腦袋。
譚語雙心虛了一秒,但也就心虛了一秒:“就是因為你覺得不來看你打球更重要,所以我才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看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麼,言辭鑿鑿:“我不這麼說,你能不一直打電話嗎?如果你一直打電話我不接,你能不問我是不是不愛你了嗎?”
被噎到癟嘴的李程澤:“語雙,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是不是不……”面對她涼涼的眼神,把話咽了回去。
孟與将瓶蓋擰緊,最後掃了他倆一眼,明晃晃寫着“智障”二字。
将瓶子放在荀和前邊:“晚上想吃什麼?”
他低頭時額前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眉眼,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陰影,荀和隻能看到他下半張臉,和線條清晰流暢的輪廓。
“晚上想吃什麼?”
決定吃什麼是個讓人再三猶豫的事,她屬實不擅長,便将皮球踢回去。
“嗯?這就罷工了?”孟與站直挑眉看着她。
荀和漆黑明亮的瞳仁轉了圈,然後眨了眨眼:“那我們商量下抓阄。”
那邊幾人在催了,孟與回頭看了他們眼,不緊不慢地對她說:“成,慢慢抓,抓到想吃的為止。”說完往那邊去。
肖文靜:“既然抓到想吃的為止,那幹什麼還要抓阄?我不理解。”
譚語雙沉默了下,才恨恨道:“……你閉嘴!”
肖文靜一把抓住林淩的胳膊,貼着她靠過去,一手翹着蘭花指,在嘴邊抖抖,又指着譚語雙抖抖:“靜靜做錯了什麼靜靜!”
見對手不來戲,肖文靜有些無趣地歎口氣,松開扒拉着林淩的爪子,一時間四人都安靜地看着幾人打球。
從始至終她們都沒有要理唐雪怡的意思,連帶着對她僵硬的表情都視而不見。
看了好陣兒,荀和突然問她們:“晚上想吃什麼?”
“一個人寫一個抓阄?”
四人面面相觑,肖文靜縮着脖子将手舉到臉側:“要不,燒烤?”
荀和思忖了下,見其他兩人也沒出言反對,便拍闆定案:“好。”
五點準時結束,其他人很自覺地抱着籃球走了,他們去洗了手,孟與很自然地接過荀和遞給他的紙。
将疊着的紙打開,擦拭幹手和臉上的水:“想好了嗎?”
等荀和起身,他就往外走着,其他人也一起。
荀和走在他旁邊,點點頭:“吃燒烤可以嗎?”
他很是無所謂:“都行,看你。”
趙啟明問林淩:“哪裡的燒烤,中街花園?你們之前吃那家?”
林淩見他手上還是濕漉漉的,抽了張紙遞給他:“不是,小北門出去往右,在地鐵站往前點。”
孟與大概是捧水淋的臉,前邊的發梢沾濕了些,貼在額頭上有些不舒服,他側頭看着荀和:“再給我張。”
荀和聞言瞧了他一眼,低頭在包裡稍稍翻找下,摸出紙包,取了一張給他。
他們讨論的和諧,突然一個聲音冒出來:“燒烤吃着會不會很渴啊?要不我們去吃自助吧?”
孟與頭也沒擡:“你倆自己去。”
荀和扯扯他的衣擺,再怎麼樣也得顧着梁超爍的面子。
垂下目光看了眼她扯着他的手,白皙纖長。
孟與收回視線,表情疏冷悠閑:“不識好人心啊。”
這話聽着有點耳熟,荀和攏眉,下巴微微擡起。
“你是不是在拐着彎兒罵我?”
這一下子,孟與也想起來了,輕笑一聲:“小人之心了啊。”
她也笑起來,清疏的臉上多了明媚,本就靈動的五官更加生動活潑起來,輕輕哼了聲。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有回校的,也有離校的,就像他的生命中來來去去的人,舊的人不斷離場,新的人也不斷登場。
可孟與對荀和說過的話,一直到後來也沒有過期。
等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店裡已經沒位置了,見他們一行人站在門口,店裡的阿姨過來招呼他們:“哎喲,裡面沒位置了,你們看坐外面可不可以?”
這味兒聞着确實是香,方遠動動鼻子,笑道:“可以啊,我們十一個人,能坐下不?”
“我給你們想辦法。”阿姨轉身朝裡面喊了聲,中氣十足,“出來搭桌子,這裡,再搬一張。”
這是個很利索的阿姨,很快搬來了的凳子,走的時候還招呼他們快去選菜。
這個時候的風已經不燥熱了,帶着秋天的涼爽,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荀和望着馬路上的車一輛輛飛馳而過,風掀起她額前的碎發在皮膚上輕掃,有些癢意,她伸手往耳後别:“這風吹着好舒服啊。”
孟與百無聊賴地坐着,聽到她的話偏頭看她眼,再順着她視線的方向望向外邊:“還不錯。”
“涼涼的,卻又不冷。”她深深呼吸了一下。
他順嘴問她:“那你喜歡北方還是南方?”
荀和沉思了片刻,聲音輕柔又堅定,像是做了一個巨大的決定:“南方,我喜歡南方。”
“南方的風會更濕潤,空氣裡的水氣會包裹住皮膚,更溫柔更真切。”說着她朝前伸出手,風從她張開的指間掠過,留下難以完整形容的觸感。
孟與蓦然一笑,語調稍稍上揚:“就因為風?”
荀和溫聲應道:“嗯,或許是吧。”
當然不是因為風,是她戀舊。
沒去問孟與的想法,不想問了,在不知道結果的時候,她要做好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