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明甩着毛巾過來:“聽說了嗎聽說了嗎?我們班要轉來一個新生,就在老班辦公室。”
“啊?真的假的,都這時候了還有人轉學啊?”
“男的女的?”
陳越明繼續甩着毛巾,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女的,沒看清,我又不打掃裡面。”
孟與看着那條藍色打底黑灰色蒙蒙的毛巾,嫌棄地往後邊躲開些:“你最好不要甩脫手,也不要濺水,不然你就完了。”
陳越明摸摸鼻子,動作緩緩停下來,他拎在手裡:“容我再去打探一下。”
說完,人就跑了。
其他人興趣不大,也沒再提這個新同學。隔了一個寒假,此刻抄作業的抄作業,寒暄的寒暄,氣氛濃烈的并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作為話題。
“孟與,你物理卷子可以借我一下嗎?”
他懶懶回頭,就看到韓姝儀站在桌前,今天周天,也不算是正式開學,她還穿着淺色的羽絨服。
孟與提提校服的衣領,收回視線,轉向窗外還不見新葉的樹枝。
“借不了,不見了。”
韓姝儀抿了下唇,還想說什麼,卻見他已經完全偏過頭,隻留下半個後腦勺和側臉,連眼睛都看不到,不想多說的意識很明顯。
感受到一些目光,她頓了下,笑道:“沒關系,謝謝你呀。”
說完她就走了,并非拖沓的行為。
孟與眼神都沒動一下,隻覺得無聊。
他并沒有覺得對不起或者不好意思,這聲“沒關系”搞的莫名其妙。
吳翰林握着水杯過來就面對他一副無所事事且無趣的樣子,又掃了眼他的桌面,不出所料,隻看到了幾張語文卷子,挑起眉。
“你這作業等會兒還能找回來完嗎?”
聽到隔壁桌的動靜,孟與回頭,嗤笑一聲,随手撿了支筆在指尖轉動:“找不回來又怎樣?辦公室賣廢紙差我那幾張卷子?”
吳翰林也笑:“含蓄點。”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越明在老班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才報道呢,他幹什麼?”
孟與漫不經心回答道:“噢,去看新同學去了。”
嗯?
吳翰林幾分詫異:“現在啊?還能轉到我們班上?”
文科1、2班,理科17、18班是老區最好的四個班了,其中他們18班又是理科最好的那個,哪怕新老校區拉通排他們班也要略勝一籌。
“陳越明說的。”
今天下午在家睡了覺,五點半到校,現在精神倒是很好,就是不是太樂意,在家安安靜靜跟父母相處氣氛“愉快”,突然又回到這麼吵鬧的環境隻覺得真的不适合睡覺。
不知道其他所謂學霸是不是這樣,反正他還是更喜歡放假的。
說着陳越明,陳越明就來了,還是急沖沖跑進來的。
“号外号外,新同學來了!”
他看到老班起來,帶着新同學出辦公室,連忙搶先一步跑了。
陳越明還想起新同學轉身時掃過的那一眼,此刻眼睛裡都是驚豔。
“那新同學長得好好看!”
他從來沒想過,驚鴻一瞥這個居然真能用在現實生活裡。
孟與皺着眉,往後仰仰,語氣猶帶警告:“我勸你最好現在先去把帕子放了再去洗個手。”
陳越明興奮勁兒一頓,“切”了聲,起身道:“應該馬上就來了,你們等着吧。”
果不其然,他前腳鑽進陽台洗帕子,後腳老班就出現在前門的視野裡。
已經有人發現,教室裡立刻一片呼喊聲“老班來了”“快快快”“收起來”。
數量一多,連紙張摩擦的聲音都變得大了起來,加上着急忙慌的藏東西,一時間,教室裡桌子椅子都在動。
老班進來就面對這一群同學的注視,有的眼神堅定,有的眼珠子左右飄,對剛剛那動靜心知肚明,心裡哼了聲,面上不顯,隻是把幾個明顯心虛的記下來。
他偏頭跟荀和道:“你等下。”
不得不說,當了老師、班主任這麼多年,這個孩子仍然是他很喜歡的那種,或者說,是絕大多數老師都會喜歡的那種學生。
這麼一想,就忍不住更慈祥了些:“我先進去說幾句。”
荀和點頭,應了聲“好”。
她站在門外,因為不想要被人行注目禮,她站在靠近座位這邊的門邊,屬于是老師能看到她,同學看不到。
裡面老班已經開始訓話,大概就是說一開學紀律這麼不好,過了一個寒假是不是玩的忘乎所以了……
老生常談的話,感覺是每一個班主任在開學都會說的話。
荀和微微垂下頭看着腳尖在地上碾磨,聽着裡面的聲音,也聽到了風穿過走廊的聲音,指尖撥弄着校服的拉鍊,有些走神。
教學樓的建築自然是一樣的,她曾經也坐在這樣的教室裡,擡頭是對面的教室,還有樓梯,偶爾會有熟悉的人路過。
無意識地擡頭,莫名其妙對上路過同學的眼睛,出于前兩年的經曆,她對情緒已經很了然,可哪怕明知道這位同學沒有惡意,荀和仍隻是禮貌地淡淡點頭,然後挪開視線。
18班是高二最好的班,自然不可能排在樓梯口這種來來往往嘈雜的位置,學校隻會恨不得他們除了讀書聲講課聲什麼都不要聽到。
對面是教室,擡頭是教學樓圈出的四角天空。
荀和不禁想着,學校可真是個神奇的地方,連無邊無垠的天空都能變得逼仄。
陳越明從後門進去,假裝從書包裡拿東西的時候,壓低的聲音都壓不住興奮:“我靠,我收回之前的話,新同學超級好看!”
說完,也不看幾人反應,轉回頭,炯炯有神地盯着老班,等他召喚新同學。
很是恰好,老班也說完了前奏。
“好了,這學期,我們班來了位新同學,我們歡迎她進來。”他朝門外招招手,笑容可掬,“荀和同學,進來吧,跟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與此同時,吳翰林戳了下孟與的胳膊,同樣壓低聲音:“越明跟狗見了骨頭樣就算了,怎麼老班也笑的這麼恐怖?”
聽到那個名字,孟與脊背稍稍繃直了點兒,這個名字,應該不太可能是重名吧。
人總對自己的名字比較敏感,哪怕剛剛還在走神,可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荀和就知道,她該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