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長了,走,帶你去剪個頭。”
說完,肖晨把自己的背包遞給他,然後抓着他的手離開了站台。
仿佛一對真正的姐弟一樣。
肖晨不再是當年那個被貧窮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敏感帶刺的少女了。她打量着肖曦的一切不得體,第一次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一直在用他的血肉和尊嚴來拼命避免毀掉她的人生。
……
AEIT的薪水非常可觀,肖晨為了賺錢,什麼任務都接,她通過各種人脈找了一所可以接收肖曦的學校,逼他回去上學;她為了他報了各種補習班,興趣班,好像要把他丢失的所有青春體驗一股腦補回來一樣。
肖曦也樂得聽她的話,肖晨讓他幹什麼,他立刻就樂呵呵去幹了,一點兒怨言沒有。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看起來他們馬上就要獲得新生了。但是肖曦的運氣一直不好,這次也一樣。
新年的時候,肖晨問肖曦的生日願望,肖曦說了想再去一次遊樂場,去玩上次沒能玩成的過山車。
肖晨答應了。
兩人在排隊的時候,肖曦主動請纓要去買飲料,他走到遠處對肖晨笑着喊:“我馬上就回來!”
可就在肖曦等單的時候,旁邊的兒童餐廳忽然爆炸,肖曦為了救裡面的孩子沖了進去,等到肖晨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控制不止,她耳中嗡鳴,卻似乎能聽他的呼救。
她沖了進去,看見肖曦躬身抱着一個小孩子,自己卻被壓在一根燃燒的木料之下。
肖曦再也醒不過來了。
肖晨多年前的怒罵,竟然成了一句谶言,他真的變成了一個廢人。
把肖曦送到醫院後,肖晨不怎麼去看他,而是開始酗酒,開始報複性地享受之前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娛樂,社交,美食,奢侈品。為了讓肖曦住上VIP病房,獲得單獨的護理照料,她依舊拼命做任務,成了組織裡有名的工作狂。
再後來,又過了幾年,肖晨成了AEIT-4的隊長,被分配常駐第五區,她把肖曦也帶了過來。
人前她是秾麗又張揚的AEIT-4的隊長,可是内裡卻一直在慢慢朽爛。
在抓捕蒙飛受傷後的療養期間,她申請了幾天休假,去療養院看了肖曦。
他的狀态依舊不好,面對外面的刺激沒有反應,可是就那麼看着他,她的内心好似就能平靜下來了。
她和護理聊天,小護士告訴她有的植物人雖然無法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回應,但是可以聽見聲音,感受到觸碰。如果有熟悉的人一直和他互動的話,恢複的幾率也會大一些。
她知道這是小護士在埋怨她這個姐姐做的不稱職。
肖晨穿着衣服帶着手套,每一寸皮膚都裹得嚴嚴實實。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又走到鏡子前照了照,看着鏡子裡那個濃妝豔抹的自己,她忽然不認得自己是誰。
她的肚子是溫暖的,可是裡面的東西都是金屬,她感覺自己已經面目全非。
賬戶裡的錢已經滿的要溢出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什麼而努力。她已經成為自己拼了命也要成為的“上等人”了,然後呢?還不是依舊是為聯邦賣命的工具人,不對,應該是真正的工具。
她早就萌生了退役的想法,而這是第一次這麼堅決,她覺得自己必須帶着肖曦從慘白的病房裡走出去,否則再過上幾年,他真的要完全不認識她了。
即使他醒不過來,也得讓他去感受感受不一樣的東西,總不能上半輩子是出租屋,下半輩子是病房。
可是,還是那句話,肖曦總是運氣不好。
療養院收費非常之高,是研究院的附屬,雖然說是北區,其實在距離市區很遠很遠的郊外,幾乎算是與世隔絕,有和研究院有同樣的安保。
早在肖晨發現感染的時候,研究院就已經全面清查過一次,肖晨認為那個地方應該很安全。
卻沒有考慮到,那個地方或許能抵抗住感染,卻抵抗不了屠殺。
*
肖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擡頭,目光對準監控攝像頭。果不其然,她馬上就在那塊大屏幕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現在柯鴻飛還在區長之位上,莉莉絲與其他區域的聯系已經被隔斷,隻能聽他指揮,而莉莉絲擁有第五區的全部數據,連接幾個攝像頭很容易。
肖晨臉色陰沉地可怕,她對着監控道:“我答應你,怎麼交換?”
“等你出現在北區研究院的時候,隻要你聽話,我會保證他的安全。”
“我怎麼相信你的話?”
“肖晨,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柯鴻飛唇角帶着笑意,“明天上午十點見,過時的話……你看到的就是他的屍體了。”
……
同一時間,幾乎所有的公用屏幕顯示的都是柯鴻飛和肖晨的畫面。
柯鴻飛說完那句威脅滿滿的話之後,就掐斷了畫面,裴熊和元燼不約而同地起身離開警署大廳,朝着武器庫走去。
談甜也從樓頂上爬起來,清點了子彈之後背好,給裴熊發消息:“把我的kitty放出來,再拿幾把□□之類的,家夥事兒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