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真誠發問:“難道殿下您還有其他的身份?”
謝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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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燈燭昏暗,被黑夜和身形高大的男人偷偷藏起了大半,隻見兩個黑糊糊的影子。
謝璟擰眉看完手中的資料,越看嘴角的弧度越大,眉頭漸漸舒展開,看完之後,他将信紙慢悠悠折起來,拿在手裡拍了拍,誇獎周圍站着的男子:“做得好,這下不止溫府,就連那位三皇弟和六皇弟也要跟着遭殃了。一下子就能除掉兩頭狼,本王可真是太感謝這位溫大小姐了。”
他轉頭看向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男子,問:“這位溫大小姐的事,可有他人知曉?”
屬下微微彎腰,恭敬道:“回殿下,知道此事的人很少,連側妃都以為溫大小姐隻是從外邊抱回來的私生女。屬下們也是破費了一些功夫才打聽到她是曾經柳家的千金。在此過程中,屬下們也沒讓人發現異樣。”
謝璟點頭:“嗯。”
猶豫了會兒,屬下擔憂道:“……那側妃?”
謝璟毫不在意道:“怕什麼,不用管。一個女人而已,又不影響大局。實在不行,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說話間他眼中毫無感情,将手中的紙靠近那盞垂垂老矣的燈燭面前,火光舔舐了宣紙的表面,屋内的光如苟延殘喘的一次掙紮,短暫地映亮了整個屋内。光是亮的,但不暖。最後,一縷黑煙袅袅升起,幽魂般被天地吸收。
屬下默然看着謝璟的動作,神情沒有改變,早已見慣這種場面,道:“屬下是擔心殿下會受到影響。”
謝璟信心十足:“放心,本王會注意的。”
屬下點頭:“是。”
——
近幾日,溫府衆人的情緒十分矛盾,既擔心受怕又興奮高昂,像是冰塊放在灼熱的炭火上烤,同時經曆冰火兩重天。
因為隐隐有關于楚楚克夫的流言傳出的時候,一道聖旨砸下,不用再擔心楚楚的婚事,還是皇家賜婚,但……就是這位賜婚的對象從小離開京城,樣貌品行都不了解。
皇家的婚事,有好有壞。好就好在一腳踏入天門,之後是人們口中的人上之人,壞就壞在要是對象不行,這可不能随便退婚啊。退婚就是抗旨,又有誰敢背上身家性命違抗皇帝的金口玉言?!
溫華倒是想,就是有這賊心沒這賊膽。所以,近幾日他是大喜大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精神上出了問題。
倒是楚楚目前是整個溫府最淡定的一個人。當然了,那可能隻是一種假象。
在别人大喜大悲的時候,她在謝琛那裡得知自己從始至終都栽在一個人的身上,把所有情緒淋漓盡緻體驗了一遍之後,反而領悟了一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境界。
眼中空空如也。
累了,隻想攤着,什麼都不做。
有的沒有的,都随緣吧。
與此同時,溫府衆人在傷春悲秋,試圖用一種專研學問的精神研究透“為什麼三皇子一回來皇帝就賜婚給他”這個問題時,一份密信自二皇子謝璟的宮殿飛出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皇帝的案頭。
皇帝看着手中的密信,臉上是平靜的,内心是震撼的。一份看似平平無奇的密信一經翻開,便給了他迎頭一棒,這是封他不願提及的牽扯十幾年前的那樁大案。
在那場大案中,他誤信了奸佞……
不,他是天子,天子不會有錯,就算有錯,那也是其他人的錯。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就讓它過去吧。
京城關系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他要顧及的東西太多。
……而且,溫府藏了抄家滅門家族的女兒,是對他的做法有何不滿?
……那位溫大姑娘,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不過那位溫大姑娘最近的動作有點大啊,是要有什麼行動了麼?
皇帝放下手中的密信,拿起旁邊的奏折,眼睛盯着上面館閣體的小字,一動不動,腦中瘋狂湧入很多想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眉頭漸漸皺起。
他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奏折。“啪”一聲落在玉石制的案台,發出清脆的響聲。
等到再次睜開眼,他眼中的混沌和迷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狠厲,無比堅定,和幾十年前一樣堅定。
皇帝心中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