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依舊黑暗，根本看不出時間的流逝。

躺在一堆木屑殘渣旁邊的米瑞莉亞扶着腦袋，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心髒的疼痛蔓延開來，讓太陽穴也突突地跳動。

“醒了？”

是梅芙的聲音，很好辨認的聲線。

米瑞莉亞的眼睛還沒睜開，眉頭皺着，但笑容在梅芙眼裡欠揍得很。“你不炸毛的時候，聲音還是很好聽的，很好辨認的舒緩型聲線。”

“你！”

梅芙惱羞成怒，舉起地上被污泥染得髒兮兮的枕頭砸向她。枕頭在快速的運動下，扇出一道風，把米瑞莉亞那被血污粘連的發絲都揚了起來。

最後停在米瑞莉亞的鼻尖，沒有再往前一點。

“我現在沒有力氣，你這一扇可要把我扇死了。”米瑞莉亞既不躲也不使法力讓她手上的枕頭停下來，一副很笃定她一定會停下來的樣子。

梅芙收起了抱枕，“你真那麼虛弱了？我以為你……看起來，倒也沒那麼差。那……長老會那邊會下懲戒吧，你私自降下半神這件事。”

“我本來以為……”米瑞莉亞稍微地吐了一口氣，心裡把卡哈爾罵了千百遍。

她的五髒六腑被震得挪位了。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為大家帶來了那麼大的麻煩。懲戒事小。”她停頓了一下，看向她創建的那個黑暗空間，朝那邊擡了一下手，黑洞收成了一顆靈石，落到了她的手掌心。

“卡哈爾要怎麼處理，比較重要。”

“哦，對了。”梅芙看到她收靈石的動作，抛了一顆靈石到她的手掌心，“你的靈石，這樣會恢複一點吧。”

她跑過去的那顆靈石在靠近米瑞莉亞的那一刻便化成了灰燼，盡數進入了米瑞莉亞的身體裡，發了短暫的微光以後，完全被米瑞莉亞吸收了。

“好多了。”米瑞莉亞咳嗽一聲，朝梅芙伸出手。

梅芙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地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回去複命吧。”米瑞莉亞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是……”梅芙停了停，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跟在了她的身旁。

兩人并肩沉默地走向長老會的方向。

長老會。

黑漆漆的高堂之上，有四個同高度的座位，坐了三位長老，分别是威爾蒙家族的海洛爾，瓦倫丁家族的利特斯，貝爾納多特家族的裡奧克洛。

四大長老中，有米瑞莉亞的外婆，尼奧爾。

為了公平起見，她今天隻能坐在下面的觀衆席。

觀衆席零零落落地坐了幾個人，大多都是熟面孔，都很關注着對米瑞莉亞的判決。

而接受審判的人姗姗來遲，在門衛的引領下，走到了會議廳門前。兩扇沉重的漆黑鐵門被站在兩扇門前的守衛打開，米瑞莉亞站在門縫中間，不偏不倚。

門打開了一點，她就端端正正地往裡面走。頗有指揮官的氣勢，讓觀衆席上的一衆人都為她所折服。

梅芙與她并肩同行，等她走到一半，梅芙便轉入了觀衆席落座。通往三位長老面前的筆直長路，隻剩下米瑞莉亞一個人沉默而莊重地走着。

正中央，翹着二郎腿叼着煙鬥的長老利特斯揮手，很貼心地為米瑞莉亞的面前加了一層熒光綠的毯子。

那是在指示她，要跪在什麼位置。

米瑞莉亞淡定地跪下了，雙手交叉放置于胸前，腦袋仰着，目不斜視。

“你先自己說一下自己的過錯吧。”

利斯特煙鬥裡冒出的灰煙籠罩在整個空間上方，徒增壓抑之感。

米瑞莉亞很實誠地說：“擅自造神，沒有告知長老會。為人自大，沒有控制好此半神，讓它危害到了所有人的健康，差點毀了這次的儀式。”

前席坐着米瑞莉亞的外婆尼奧爾，在她講話期間，表情從始至終都很柔和，直到米瑞莉亞說自己自大的那一刻，眉頭微蹙，搖了搖頭，并不同意這一句話。

“我會去領罰。”

上面太過沉默，以至于米瑞莉亞自己點出流程。

觀衆席一片嘩然。

“不，你在做這件事之前沒有上報，确實有錯。但你最起碼造出了一個半神。可以将功抵過。”沉默了很久的海洛爾爺爺突然開了口，眼神卻是不爽地盯着旁邊把熏人的二手煙吹到自己這邊的利斯特。

米瑞莉亞有些驚訝，側頭一看，看到了坐姿随意的尼克，心下了然。

海洛爾長老應該是因為尼克的緣故為她講的好話。

但是……

“我還是覺得應該領罰，畢竟……一事歸一事，我為大家帶來了麻煩，差點造成人員傷亡，是該懲罰的。”她頭轉了回來，恭敬嚴肅地低下了頭，“至于半神那邊，我會提取出一部分的神魂以供黑暗神選拔。”

“半神的處理？”利斯特把煙鬥從嘴邊挪開，眉梢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