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莉亞依舊闆着臉目視前方的侍從,沒有轉身的打算。而前方那人早已用最快的速度蹲下行禮,隻剩米瑞莉亞像木頭似的站着。
眼前的侍從很快就被揮退,男人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朝她一步步走來。
“有事找我?”
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身上飄着清冷氣息,說不上是什麼味道,隻是一種感覺,但很符合米瑞莉亞對他的印象。
“我父親的屍體,在哪裡?”米瑞莉亞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流連了一圈,遲遲地出聲。
阿斯坎愣了愣,或許是沒想到她會執着問這個問題:“交給長老,難道不放心?”
“你放心的話,就盡管把自己交給他們好了。你們之間的那些腌臜事,我卻是一直略有耳聞,隻是未曾親眼目睹。”她頓了頓,眼簾垂下,“我是不知道喜歡上你會惹上麻煩事,要是知道,我不會惹上你。”
米瑞莉亞想起伊麗莎白臨終前的淚光,還有她的一席話,便講義氣地幫她把她的臨終遺言交代給了阿斯坎。
“長老之間……沒有……”阿斯坎的聲量降低。
“我曾經偷偷聽到過父親和同僚之間談話,推測也能知道一些事情。”米瑞莉亞聲量随之降低,卻是擲地有聲。
阿斯坎沉默了一下,他本就不善言辭,又不常與正在情緒中的少女談話,幹脆沉默下去。
“帶我去。”
米瑞莉亞不可能讓他一直沉默下去,扯着他的衣袖就往外走。
不知是什麼原因,阿斯坎沒有阻礙,而是順着她扯着他的力度,大步流星地跟着走出門。
阿斯坎的公宅和她家的公宅不同,這裡出了門,還在一個田園鄉村一樣的地方,僻靜無聊。睜眼都是金黃水稻的地方,很難找尋出去的方向。
在門口頓了頓足,她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左邊的水稻在陽光照射下泛着白光,右邊的金光閃閃。
但總體來說,區别不大。
米瑞莉亞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在阿斯坎面前使用黑魔法,又不想給他看低,心一橫,牙一咬,拉着他就是要來一個漫步田間路。
“認識路嗎?”阿斯坎看她倔強的背影,嗓子裡含了點沙啞的笑意。
米瑞莉亞走在前面回頭瞥了他一眼,緊接着就打了個手勢讓他噤聲,“不認識,但我可以走到你帶我去找我父親為止。”
“嗯。”阿斯坎回得很快,“那就走吧。”
雖然身體條件一般,但好在米瑞莉亞心智堅定,毅力也足夠,平白走了三四個小時,還這麼的就硬生生地給她走出了那片一望無際的田野,來到了人頭湧湧的市集。
額頭上已挂了大顆大顆的汗珠,稍稍低頭就會順着臉龐往下淌,有如雨下。
可是如此一來,在她身後的阿斯坎看向她時,總會被一層霧蒙蒙的反光遮擋,看不清楚她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米瑞莉亞氣喘籲籲,腹部一起一落急促得很,按耐呼吸的話,反而還會加緊呼吸困難。
她像魚兒渴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會兒,拉着阿斯坎衣袖的手有些不穩。
眼前的事物看着都有點恍惚了,她幹脆轉身向阿斯坎攤手:“有糖嗎?”
阿斯坎搖頭。
“金币?”
“有。”他現在一副傻傻呼呼的樣子,金色閃耀的發絲有了一點要變得亂糟糟的迹象,低着腦袋在寬大的口袋找金币,讓她盯着他那被頭發蓋住的發旋。
磨蹭了很久,他還是沒有擡頭。
“不用找了,看你的樣子就是沒有。”米瑞莉亞歎了一口氣。
還是得好好鍛煉啊……
怎麼走一下就大喘氣呢。
她松開了攥着阿斯坎衣袖的手,徑自走到了一邊的台階,撩開裙擺就大喇喇地坐在地上,絲毫不顧及什麼髒亂灰塵之類的。
“确實沒帶。”
阿斯坎走到她面前,蹲下來。
米瑞莉亞歪着腦袋看他:?
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掏出一條手帕,遞給她。
“下次吧,髒都髒了。”
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路上匆忙的行人。
大家好像都在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不解地低頭扯了扯自己的服裝,又緩慢地擡頭,對上阿斯坎遞來衣服的手。
“幹嘛?”她眨了眨眼睛,手頓在半空,沒準備好接他的衣服。
雖然把睡衣穿了出來,但也沒有裸露什麼地方,反而是比任何一件禮服都要保守舒服呢。
阿斯坎自顧自地幫她披上了衣服:“雖然穿陌生男性的衣服對你來說不太好,但是穿着睡衣在外面也不是好事。”
“那我甯願穿睡衣。”米瑞莉亞才不随他心,肩一抖就把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抖落在地,“覺得丢臉的話就離我遠一點。”
她白他一眼:“反正我也不想離你太近。”
阿斯坎笑了笑,帶着眼底升起的莫名情緒。
米瑞莉亞看不懂,也不想探究,隻要不是想要殺了她就好了。
周圍來往的人群散開了些,關注着米瑞莉亞的視線也少了許多,有幾家小攤已經開始收遮陽傘,準備打道回府了。
擡頭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右邊陽光的滾燙。
看來是太陽西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