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府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沒關系吧。”
米瑞莉亞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好像是暈過去了。不過因為她有裝睡的前例,阿斯坎盯着她放平的睫毛,歎了口氣。
結束疲憊的藥浴之後,阿斯坎跟宴客的主家請求了在上面的套房再住一段時間,不出意料地被同意了。
對方留下了一大串的鑰匙,拜托了阿斯坎處理現場,以及等待長老會的調查就走了。
調查的流程不需要主家留下人,因為請的都是光明族高明的大魔法師。而且阿斯坎是目前最有潛力成為下一任領導人的年輕人。
“那就拜托你了。”腦海裡浮現出剛剛主家的公爵彎腰拜托的模樣。
阿斯坎坐在這宴客廳的屋頂上,陡峭的屋頂一路滑下來有一處大概半米寬的邊檐,他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直視着遠方明亮永恒的太陽。
但是,更在意的是伊麗莎白的話。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什麼意思?
他眼神飄忽地回到自己還沾着血迹的白袍,是在查看現場時不小心沾染上的。想着想着,他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皺着眉蜷了蜷手指,從白袍中間的金邊探進去摸了一隻手帕出來。
還是他之前手裡攥着的手帕。
上面泛着點黑氣。
眼前好像又現出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還撐着一口氣跟他說相信他一定會救她的樣子,真的戰勝了常人所承受不了的藥浴的樣子。
他想,一開始直到她被下了那個藥以後隻能進行藥浴才能療愈的時候,他心裡已經把她當作與屍體無幾的人了。
對她說的那些話,也是在抱着她不會活下來的念頭跟她說的。
反正沒辦法活太久了,就告訴她吧。抱着這樣的想法說出來的。
他說的話不是假的,但他對不知從何而起的感情總是有種忌憚。會影響到自己的,他想,對伊麗莎白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情感會影響到自己,把自己帶向背道而馳的反方向。
她看起來很弱,但阿斯坎就是覺得她會有那種力量。
他斂了斂眼睫,眸光沉沉,沒有在看任何一處地方。
難道從一開始的時候就錯了?
在看到她失去父親的時候,自己兒時的影子完完全全地重合了上去,與她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所以他才會冒着被長老會發現,失去未來的主導位置,讓她看到她父親的最後一面。
自那以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他看到了她身上堅韌而神采奕奕的一面,并為之吸引。
所以說,這是一錯再錯沒錯吧……
“公爵大人!”
套房中。
“從我進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小姐了。”
情急之下羅拉褪去了對阿斯坎的那種緊張的表情,小小的輪廓之中本來就緊湊的五官更加緊地縮成了團,“公爵大人,小姐這是完完全全地不見了!你不能不管吧。”
“公爵大人!”
看到阿斯坎毫無反應的樣子,她還焦急着語氣再喊了幾句。
“她是自己走的。”
阿斯坎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他人來過的氣息,一點蛛絲馬迹也沒有。大敞的窗口,掀開的被褥,她
應該是從那裡逃走的,要是被人擄走的話,總是會喊人的。
“我們小姐,怎麼會……”羅拉看到阿斯坎一臉笃定的樣子有點不服氣,“小姐要走,怎麼會不帶上我。”
“帶上你有什麼用。”
伊麗莎白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了,阿斯坎心情也不好,難得沒有按耐住壞脾氣。
走到敞開的窗戶前打算将窗戶關上的時候,往右一瞥的時候,一張輕飄飄的白紙映入眼簾。他快步走過去,将白紙抽出來。
是一封信——
伊麗莎白:
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你,況且你也有自己該娶的人。
那我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不過,羅拉就拜托你了。
畢竟對你來說,多一個女仆應該問題不大。
沒有落款。
阿斯坎又蹙起了眉,命令了幾位侍從去把伊麗莎白追回來以後,目光還停留在那封信上沒有移開。
“公爵大人,長老們來了。”一位侍從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來單膝複命。
他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掀起眼皮,周圍震起一陣壓迫的氣息。
“把那些人叫回來,把伊麗莎白逃走的信息封鎖,還有請長老們在下面等待。”
“對外……”侍從猶猶豫豫地請示。
阿斯坎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擡腿往外走一邊說:“說重病不起。”
“公爵……”羅拉湊上前來還想問自家小姐的事情,卻被“咻——”的一聲,一張白紙擋在面前。
“我看不懂字。”她低着腦袋不好意思地說。
“你家小姐把你托付在我這裡,自己走了。”
他現在的态度真的說不上好,頗有平時沒有的那種陰陽怪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