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有濕潤的感覺,抿了抿唇,蒼白的唇瓣更白了一些。
是淚。
意識到自己落淚以後,他并沒有大驚小怪。或許是因為在伊麗莎白走後,他心底常常泛酸,卻也流不出淚來。
現在嘗到眼淚的滋味,他倒是一點意外也沒有,反而覺得,早該這樣了。
隻是……他眼神愈發堅定地望向了前方的冰床,他絕對不能讓盧修斯靠近伊麗莎白。
那是他的,伊麗莎白。
手虛虛地一抓,碎光幻化成了一把長矛,同時,他的身上樸素的沾滿了泥土的白袍被突如其來的光芒蓋過,一副戰時铠甲就這樣從上而下地鋪落了下來。
輕盈的布料,就像給新娘子蓋頭紗一般溫柔地飄落。
雖然這種布料不似雷莫斯的铠甲,但是上面覆了一層高級防禦魔法,萬矛齊攻都無法攻破。
隻不過,盧修斯依舊漠然地看着這一切。
阿斯坎剛剛用了他不熟悉的黑魔法都無法打得過他,怎麼會傻到用他更為了解的白魔法對付他。
他并不着急對待阿斯坎的狀似進攻。
而是仔細地環視了四周。
阿斯坎沒有心情整理周圍的狼藉,所以與米瑞莉亞的打鬥痕迹依舊那麼清晰可見。
打翻的燭台依舊附着濃厚的黑魔法,因為他周身的氣質純粹,所以那一小撮的黑氣幻化成小蛇的樣子,纏繞着貼在了他的腕間。
嘩——
他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了很多的畫面,是米瑞莉亞在這裡被他們三個人遏制的畫面。
轟——
他看到了米瑞莉亞的那絲魂魄很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伊麗莎白的身體裡。一般來說,就算魂魄離體,也不會輕易混進别人的身體。除非那人的靈魂曾經進入過,也就是說,她就是伊麗莎白。
眼神再複清明以後,他目光複雜地透過阿斯坎朝他打來的一圈魔法氣團望進了阿斯坎虛無的眼眸。
他為了米瑞莉亞做了那麼多,最後卻還是傷害了她麼?
這就是他,所謂的愛?
阿斯坎在進行了如此之多的禁術儀式之後,身體早已被透支,他的攻擊,在盧修斯面前像是被放慢了十幾倍,哪怕那團魔法氣團已經彈到了他的面前,他依舊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它揮開,反彈回阿斯坎的身上。
他伸手,往伊麗莎白心髒的方向。他動,身後負傷的阿斯坎也動。
阿斯坎再次使用了禁術,隻不過,沒開始就被盧修斯拍在了牆上。
阿斯坎周身黑氣環繞,光明族沒有入魔的概念,布魯斯看到了也隻能說他是誤入了歧途。盧修斯到底是看不過去,他知道阿斯坎隻是想要知道米瑞莉亞的下落,如果不知道,他可能會步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你想一想,米瑞莉亞的靈魂為什麼會在伊麗莎白的身上。”
他此話一出,阿斯坎生鏽的腦子好像上了發條似的,一抽一抽地進入思考的狀态。其實盧修斯的話并不難理解,但是,他剛那樣對待了米瑞莉亞。
真的會是她嗎?
盧修斯在他思考的時候,将手掌心附上了伊麗莎白的胸口。有異樣的感覺從内心騰起,他微微抿了抿唇,伊麗莎白于他而言,總感覺是個很熟悉的存在。
腦子又開始發燙了,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始回憶那些舊事,就會頭疼。
吃力不讨好,既回憶不起來,腦子還混沌地難受。
他幹脆緊緊阖住眼睛,把回憶從腦子裡趕出去。
縱使腦子有一瞬間的不清醒,他依舊沒有忘了動用魔法把米瑞莉亞的靈魂從她的身體裡調度出來,再一步步地引導那點白色的小熒光從上方的破洞鑽出去。
靈魂出體之時,有想要往他身上緊貼的沖動,他按捺住了,推着米瑞莉亞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的靈魂竟然是純白的。
連他,都以為米瑞莉亞的靈魂是浸滿了黑氣的,屬于雷莫斯的樣子。
另一邊,阿斯坎的眼珠子麻木地動了動。
他分辨不清盧修斯說的是真是假,米瑞莉亞的靈魂為什麼會到他的伊麗莎白的身體裡來?米瑞莉亞是不是伊麗莎白?
真真假假……
米瑞莉亞的靈魂已經被引渡回去了,阿斯坎這邊被釘在牆上的力度自然松了一些。
一放松下來,他便不顧周身的傷痕,伸出手,使用挪動的魔法把伊麗莎白的身體托到了他的面前。
他先是在她的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近似蟬翼的紗,讓她不會接觸到他身上的污漬,再緊緊地把她擁入懷裡。
好像這個世界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一旁的盧修斯看着這一幕,冷漠的目光流轉出了一點困惑。
他突然不知道跟阿斯坎說出真相是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