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斯難得急匆匆地走路,還拄着拐杖,看得米瑞莉亞有些好奇,朝着他走來的方向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一無所得。
再轉頭看一眼身後。
什麼特别的也沒有。
“怎麼了?你很少走路走得這樣着急啊。”
總也不是個能藏住心思的,不問的話就會一直好奇,米瑞莉亞就幹脆問了出來。
土地松軟的泥土被杵了兩下,盧修斯的拐杖挪到了米瑞莉亞的面前,定準了位置,盧修斯才往這邊走了兩步。
空氣中有輕微的新鮮血液味道。
“你受傷了?”米瑞莉亞一邊問一邊瞅他的褲腿,髒兮兮的,沾上了很多泥土,有些不是新鮮的,已經完全凝固在褲腳了,盧修斯好像别無所覺。
不過——
可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米瑞莉亞的目光落在了盧修斯那雙眼睛上,與之前晶瑩漂亮的樣子截然不同。眼睛受損了太久,盧修斯應該也沒有想着護理,變得有些渾濁。
盧修斯眼睛正視着她,“嗯,或許是吧。”
仿佛能看見她的樣子一般,看得很認真。
“我正往家的方向走,途中感覺到你在靠近。我以為你會過來的。”盧修斯的語氣淡定從容,但是,米瑞莉亞總感覺他有些失落,不知道從哪裡體現出來的,她不太敏感這樣東西。
她停頓了一秒,“啊,因為我好像沒有多久之前才從你的房間出來。”
她的聲音越說越上揚俏皮,并不把這件事情當作大事的感覺:“我也擔心打擾到你啊。”
“原來沒有過很久嗎?”盧修斯眨了眨眼睛,隻是喃喃。
米瑞莉亞盯着他的眼睛,短促的“啊”了一聲。
“是啊,你的眼睛沒恢複,一直身處在黑暗裡會覺得度秒如年吧。”她撫上了盧修斯握着拐杖的手,“走吧,我送你回房間。”
盧修斯沒有拂開她的手,但是她也拉不動他。
“我想跟你走一走,可以嗎?”他堅持地站在原地,“不過我的眼睛,可能會……需要你幫我指揮一下方向。”
米瑞莉亞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要求,果斷地放下了拉他的手,“好啊,最近花開了,各種顔色的花都有,真的很好看。”
“很好看啊——”盧修斯好像在傷感,又好像隻是感歎。
“很好看,沒關系,”米瑞莉亞撫上了他的眼睛,“等下一次花開,有機會看到的。今天我帶你去摸一摸那些開得好的花,說不定也是一種新體驗不是嗎?畢竟眼睛還好的時候,好像觸感不會那麼靈敏。”
聽着她的聲音,如清泉一般悅耳,就算盧修斯沒有聽清楚,也稀裡糊塗地點了頭。
米瑞莉亞牽着他的拐杖,拉着他往花園那邊走。
“說到黑暗,不知道這樣說是不是不太恰當,但是我的家鄉就是沒有陽光的一個地方,每天醒來,如果不是在房間裡的話,外面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吓人嗎?”
米瑞莉亞沉吟了一會兒,“還真不好說,很多小孩子出生之後的十幾年都不太喜歡外面的環境。”
“因為黑暗嗎?”
“雷莫斯的環境就是黑暗與危機并存啊。”米瑞莉亞仔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概括了一下自己的家鄉。
盧修斯很少聽她說這些,而且,知識淵博如他,也完全不了解異族風光。
“我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聽我外婆說,我那個時候也很怕外面。每次到外面去,待個十分鐘就會哭。因為在房間外面待着總是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米瑞莉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那種感覺可能跟你現在有點相似吧。”
“這是安慰?”盧修斯側過腦袋問她。
米瑞莉亞:“是啊,我想說,這種感覺我也曾經有過。”
說着,她按住了盧修斯的肩膀,他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米瑞莉亞順勢轉身,把他沒有梳理好的發絲攏好了,再撫了撫他的眼睛。
冰涼的,很舒服,盧修斯閉上了眼睛。
“不過,那種感覺,可能沒有你現在的萬分之一難受。”盧修斯睫毛因為她的這句話而顫了顫,米瑞莉亞手掌覆上去,按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你睜眼應該很難受,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就閉着眼睛跟着我走吧,這樣也能讓你的眼睛休息一下。”
“好。”盧修斯二話不說,乖巧地把眼睛閉上了。
“真乖。”米瑞莉亞忍不住,說完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地捂住了嘴。
她試探地問道:“這樣說,會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