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見了鬼了，你到底在幹嘛？”

又是周一上午，彭揚一如往常，從後桌溜達到前排，一路招呼過自己的死黨，正因為沒能征集到任何“新聞”而略感失落的時候，就瞥見了甄随奮筆疾書的一幕。

“你沒長眼嗎？看不出來，需要我專門說？”

“實在搞不懂了，學霸不是昨天才答應專門幫你請孫老師‘法外開恩’的嗎？浪費學霸一番好意，難不成……你想搞叛逆啊？”

甄随這次是實實在在覺得彭揚太吵了，“有空還是多操心你自己，我要是交的比你早，大概率你們今天的球局要泡湯了。”

“祖宗哎，你盼我點好……要不你幹脆别寫了，等我寫完你再寫。”

甄随覺得這場面有點好笑，當他想要翹起一側的嘴角時，才發覺自己的表情緊繃了太久，肌肉略微有點僵硬，笑到一半的表情，因為這一瞬的停滞而帶上了凝重。

彭揚本來沒深想，但恰巧把這一點神情變化看得極分明，立時毛骨悚然起來，“哥，你到底怎麼想的，你不會真希望咱們的球局泡湯吧？”

“什麼叫‘咱們’？我不記得我上周答應過你。”

彭揚一拍後腦勺，動作幅度大得很誇張，“這好說啊，貴人多忘事，我肯定說過的，是你沒記清。”

兩個人的拉扯在無營養中持續了又一段，彭揚明顯察覺出，甄随的神态跟之前很不一樣，但硬要說有哪裡不一樣，他其實不大能說得上來。

從對話中的語氣裡感受，甄随仿佛一夜之間成了他相識已久的損友，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

但越是這樣，他反而覺得彼此之間的隔閡感比先前更重，在時常頹廢着的那些時間裡，甄随對人根本不會有任何僞裝，所有的距離感，實際不過是把懶得應付挂在了明面上。

自從上次一塊打比賽，彭揚就堅定了甄随一定會融入班級的想法，但他那時猜想的走向是漸近式的，是在多次磨合之後，甄随漸漸放棄了僵執，開始向周圍人敞露心扉。

而現在，他完全搞不懂甄随的所思所想，甚至不知道從何入手了解造成現狀的緣由。

頗于心有愧的，彭揚決定利用當日下午的球局制造一個套話的機會。

“咱們歇會吧。”

在輪番1v1将近半小時之後，彭揚拽着甄随在場邊席地而坐。

“這周五就比賽了，不多練會？”

聽到有人問話，彭揚腦子放得太空，還沒理解這一問的意思，甄随已經替他做了回答：“功夫該下的都下過了，這周保持别掉狀态就行了。”

“也是，彭揚啊，你瞧瞧人家，還想得起我們是人，不是牲口。”

彭揚忍不住在想，甄随明明跟所有人都還不熟，有人已經急着要拆自己的台，如果真的混熟了，這個隊長很可能也沒人會再推舉他。

他倒是不介意讓出這個位子，念頭一起，他當即仰起頭大聲說，“我，彭揚，從今天起退位讓賢了，我宣布，從今天開始，由甄随擔任——”

在不确保彭揚具體會說出什麼話之前，甄随警覺地給了彭揚一胳膊肘，“我看你根本不覺得累，要打就繼續。”

彭揚本來沒有很明确的想法，發覺甄随的警惕，他反而更加堅定了念頭，整個人大剌剌地岔開雙膝，将說話的調子拖得很意味深長，“你們都說說意見，讓甄随帶隊，是不是比我更合适？”

小小一個班隊，實際要操辦的雜活并不少，大家都看得出，這根本是一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沒有人會想要在這上面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