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比松田陣平想象的和諧很多,他甚至一度以為打開門裡面會是什麼限制級别的場景。比如說細長條的黃色白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團凋零的菊花花瓣。但其實門後非常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奇怪。
如果說外面是紙醉金迷,花天酒地,聲色犬馬,那裡面就仿佛是什麼貴族的博物館或者圖書館,透露着古樸和優雅。
高高的書架像牆體一樣包裹着室内,鐵質的蠟燭燈明明暗暗地照亮這一方小地方。厚實的沙發上坐着三個戴着面具的男人,他們穿着服帖的西裝,手裡拿着香槟。
“大塚先生,請坐吧。”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向他伸手示意。他的左右兩個沙發上分别坐了兩個人,剩下的,就隻有一個單人椅。
松田陣平沒有動,他知道這個名字是在叫他,畢竟資料上說過了。他,“大塚真央”,是意大利一位老牌黑手黨首領和一位日本女性的私生子,目前來日本是為了締結合作夥伴,奪取家族産業。
所以,他應該保持着老牌黑手黨的自視甚高,不可能聽話地坐在一個如此狹窄局促的單人椅上。
于是松田陣平隻是雙手插兜,淡淡地注視着主位上的男人。他甚至想抽一口煙,可惜他兜裡的煙牌子肯定會暴露他的身份,所以在去洗手間的時候,資料上就讓他扔掉了。
他們的挑釁和試探很快在松田陣平冷漠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右邊沙發上的人站起來,走到左邊沙發和另外一個人一起坐下,給松田陣平空出了一個沙發。
松田陣平擡眼看了那兩個男人一眼,原本在右邊沙發上的男人身上的紋身都快紋到了脖子上,那是山口組的老大山口弘一。
既然是他讓位,而不是左邊的人,就證明左邊沙發上的人地位比山口弘一更高。警視廳或者……政界?
松田陣平一邊思索着,一邊邁着步子走過去坐下。他的心中縱使思慮萬千,面上也絲毫不顯,他把手撐在扶手上,悠閑得仿佛躺在自己家裡,“說吧,玩什麼?”
主位上的男人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被壓制住的嗤笑,“聽說大塚先生玩牌很厲害,我們就不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了。”
“哈,算你們有自知之明。”松田陣平直起身,像是才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打量着他們幾個,“我還以為,需要我費些口舌。”
“大家都是聰明人,耍些歪心思可沒有意思。”主位上的男人笑着端起面前的紅茶。
“是嗎?”松田陣平冷冷地看過去,“我不覺得你們聰明到哪裡去。”
聽到如此有攻擊性的話,主位上的男人眯起眼,喉結滾動一瞬,他硬生生壓下心中的怒火,“何出此言。”
松田陣平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自己的脖頸處打量,如果不是資料上的這層身份,對方早就動手了。所以這應該是一個确實存在的身份,而且地位絕對不低。
于是他不僅沒有示弱,反而直接怼了回去,“千本智三死了,你們真的覺得是意外嗎?”
這句話簡直戳到三人的心窩,他們甚至一度因為千本集團的事情打算終止活動,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辦了下來。聽到這話,座位上的幾人都忍不住對視起來,連态度都變得恭敬起來,“您知道什麼?”
很好,這個身份比他想象中的還高,松田陣平面無表情地開始背資料上給的信息,“我不知道什麼,我才來日本沒有一個月。”
“但我看見了通緝照,那個男人在暗網上很活躍,我聽說過他,你們怎麼會想找他合作?”
“他把你們之間的合作說得誰都知道,哈哈,真是有意思。”
聽到這話,山口弘一很快變得不安起來,“怎麼可能?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哈?那你還不趕緊檢讨一下你貧瘠的信息渠道?”松田陣平嘲諷地嗤笑一聲,他的鄙夷像一記耳光抽在在場所有人臉上,“怎麼,還需要我為你們分享一下我的情報嗎?”
“千本集團,警視廳,山口組,現在千本集團已經沒了,你們真的覺得是一個偶然嗎?”
聽到大塚真央精準地點出了他們的身份,幾人再也沒有了自欺欺人的想法。
“該死,宮之原,你真的确定千本那家夥是因為心髒病死的嗎?”山口弘一猛地站起來,指着主位上的男人罵道,“你***,你不會是打算搞我吧?”
“冷靜,山口,千本确實死于心髒病。”宮之原臉色一沉,不怒自威地掃過去,“我親自确認的屍檢,還能有假嗎?”
宮之原,警視廳叫宮之原的,可沒有超過五個人,而能出現在這裡的,也就隻剩下一個——宮之原和彥,警視廳搜查四課的課長,警銜是警視正,資料上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哈哈,這也太黑色幽默了吧。
負責處理黑手黨的警察,自己就是勾結黑手黨的黑警。
松田陣平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