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了。”周曜深吸了一口氣。

蕭磊黑着臉瞥了一眼程越辦公室門口的照片，不動聲色的擋住了周曜的視線，他吩咐周曜，如果不願意可以随時離開，一切後果他可以和執政官商量，周曜笑笑，點頭應允了。他知道蕭磊是真的關心自己，也很感激他願意全程陪同。

其實周曜自己心裡也沒底，催眠便意味着要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給醫師，讓他潛入自己的内心深處，這對防備心很強的周曜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就在這裡，如果有任何的異樣，随時叫我。”蕭磊再次給周曜吃了一劑定心丸。

周曜點點頭，他呼出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聽到一聲“請進——”之後，推門進入了程越的診療室。

程越就坐在辦公桌前，他看到周曜進來之後，笑得分外燦爛，連忙起身過來迎接他。周曜仍有些拘謹，上次見面的暧昧氣氛還沒有徹底讓他緩過神來，這次又要以患者的身份和程越進行深入的交流，這讓周曜有些無所适從，程越很敏銳的注意到了這點，他給周曜倒了一杯熱水，讓他坐在了窗戶邊的搖椅上，這個位置距離他不是很近，卻也不遠，彼此能保持在一個較為舒适的區域裡。

窗邊有一個木質的書架，擺放着不少書籍，架子的頂端，放着一朵玻璃罩着的永生玫瑰，花心裡捧着一顆小小的鑽石。

“這朵玫瑰，好漂亮啊……”周曜一眼就看到了這朵永生玫瑰。

程越笑笑：“謝謝，這花的靈感來源于很久以前的一個童話，名叫《小王子》。”

周曜吃了一驚，在周宸夕的paradise上，他和幼年蕭磊講述的也是這個故事。

程越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怎麼，你也知道這個故事？這是周宸夕以前最喜歡聽得故事，他常常講給我聽。”

周曜沒有告訴程越paradise裡的内容，隻是告訴程越，他對這個故事有所耳聞，也很喜歡這本童話。

“玫瑰花的故事，很美對吧……”程越凝望着那朵玫瑰，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神變得深邃：“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玫瑰，任性也好，不通情達理也罷，即便有成千上萬個缺點，可我們都離不開自己的那朵玫瑰。”

周曜問道：“程博士找到自己的那朵玫瑰了嗎？”

程越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回望着周曜，嘴角輕揚，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我正在努力。”

周曜埋頭喝着手裡的水，心慌又狼狽。

程越在和周曜的聊天中，并沒有特意的去強調催眠的事情，他放上了一種輕音樂，舒緩輕柔的樂曲聲在安靜的空間内流淌，樂曲聲很容易打消人的緊張感，周曜慢慢放松了下來，趁着他神經松弛的時候，程越中止了交談，讓周曜閉上眼睛去聆聽音樂，靜音窗簾緩慢的合上，屋子裡變得昏暗，隔絕了窗外的陽光。

周曜隻覺得四周很安靜，耳邊隻有音樂在流淌，後來音樂聲越來越遠，他感到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周圍的景緻處在一片混沌中，讓人看不清，周曜的意識也逐漸的模糊，他知道自己是周曜，卻又不僅僅是周曜。

等到他的意識逐漸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空曠的馬路上，不遠處是一座教堂，時鐘即将指向午夜十二點。

周曜站在馬路中央，四周空無一人，一片漆黑，教堂的鐘聲響起，烏鴉從屋頂上飛過，不遠處駛過來一輛車，耀眼的燈光刺激的周曜睜不開眼睛。

咚——

周曜隻覺得天旋地轉，骨骼碎裂的聲音從他身體裡傳了出來，等到他墜落在地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血從他的身體裡湧了出來，身體劇痛到無法動彈。燈光依然刺眼，黑色的車輪徑直朝他的臉壓過來，越來越近——

咔嚓——

周曜猛地一驚，倏地睜大了眼睛，他不住的大口喘息，身後早已被冷汗浸濕。他慌忙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完好無損，沒有被車輪壓碎的迹象。

他依舊站在馬路上，不遠處是一座教堂，時鐘即将指向午夜十二點。

四周依舊很安靜，一片漆黑，很快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不遠處傳來了汽車駛來的聲音，周曜想逃，卻發現自己的腳根本無法動彈。

眼看着車子越來越近，周曜猛地閉上了眼睛，然而就在此時，一個力道拉着他往後退，周曜仰面一個趔趄，跌在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别怕。”程越抱着周曜，輕輕撫着他的後背，巨大的恐慌讓周曜久久沒有緩過神來，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拽着程越的衣衫。

汽車朝遠方駛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裡。

周曜緩了好久，全身骨折的痛感依舊清晰，他甚至能感覺到車輪壓碎他頭骨的觸感，程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輕聲安撫他。過了好一陣子，周曜才從這種痛苦中緩了過來。

“對不起，讓你經曆了這種事。”程越對周曜小聲道歉，他很自責：“我沒想到，周宸夕在你腦海裡放入的竟然會是這麼痛苦的回憶。”

周曜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思緒漸漸冷靜下來：“沒關系，這不怪你。”

這裡是周曜内心的潛意識，他清楚記得這裡就是他第二段人生結束的地方，他的摯友開車将他撞死，席卷了他全部的财産。

周曜告訴了程越他這一段人生的經曆，他和自己的朋友是在孤兒院認識的，兩人從小關系很好，又都很聰明，長大後分别去了兩所不同的大學，各自在自己的領域深造。當周曜到達了自己的事業巅峰的時候，自己的這位摯友找到了他，因為他沾染上了毒－瘾，急需要用錢。周曜出于對朋友的關切，一直在資助他，可是摯友卻像是變了一個人，無休止的索要錢财，後來周曜終于認識到，自己的摯友早已今非昔比，他斷絕了給摯友的資助。

當然結果不言而喻，他在過生日的當夜被摯友開車撞死，死狀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