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一直持續到了晚上的十一點,謝祁從沒感到這麼疲倦。普衛軍的人步步緊逼,林瑟态度強硬,甚至不允許有商量的餘地,蒂魯和林瑟起了好幾次争執,若不是謝祁攔着,恐怕都要動起手來,執政官沉默着不發言,但從表情看,能看得出他十分的頭疼眼前的局面。
謝祁隻覺得腳上灌了鉛,每一步都很沉重。在會議結束的時候,謝祁特意找到蒂魯,讓他收斂自己的言行,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再次挑釁普衛軍隻會讓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除了忍讓,你還會做什麼?”蒂魯冷漠的回答,眼神帶着蔑視:“我看天衛軍内部的流言說的不錯,你就是個膽小的孬-種。”
謝祁揉了揉眉心,這樣的辱-罵他聽了不下上百遍了,但這是蒂魯第一次當着他的面講出來。謝祁不知道蒂魯在打什麼主意,隻不過看他的神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謝祁給布朗莉莉發了簡訊,讓她密切關注着蒂魯的行蹤,現在局勢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若再起沖突,普衛軍和天衛軍必然會掀起動亂,天啟經不住這番折騰了。
謝祁的腳步一轉,朝蕭磊所在的醫院走去,身子上的重擔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得找個人好好聊聊。
蕭磊醒來之後,便一直在醫院的療養部休息,周曜來看過他一次,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嚴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蕭磊安慰了他許久,說他身體特殊不會有事,周曜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一些。趁着他心情好些,蕭磊便催促着他去吃飯休息,周曜這些天想必沒有照過鏡子,他憔悴消瘦的模樣,讓蕭磊看着心裡都揪疼。
門敲了兩下,謝祁推門走了進來,蕭磊原以為是周曜回來了,一轉頭看見謝祁,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
謝祁疲倦的神情讓蕭磊微微一怔,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
“金林的事,鬧大了?”蕭磊神色嚴肅了起來。
謝祁摘掉了帽子,把衣領的紐扣解開了兩個,他坐在椅子上,仰面靠着,也隻有在蕭磊的面前,他才能露出這麼疲倦的神态。
謝祁把會議的内容大緻的轉告了蕭磊,提起《天衛軍行動準則》的時候,蕭磊明顯吃了一驚。他想到這件事或許沒那麼容易解決,可是卻沒想到鬧得這麼大,這些條例擺明了是要把天衛軍孤立于天啟,就像是對待暗巢的人一樣。
“劃分居住區、佩戴抑制劑手環、收繳武器……普衛軍這是要徹底鏟除天衛軍?”蕭磊眉頭緊鎖:“林瑟這個老狐狸瘋了不成?”
謝祁揉着眉心道:“這也不隻是林瑟的意思,民衆的請願聲很大,甚至有幾次小規模的抗議活動,現在執政官也不好站在天衛軍這邊,再加上這次外城的事故……”
天衛軍内部的精英言論,是林瑟對天衛軍産生警覺地直接原因。尤其是這些年,越來越多的天衛軍主張精英論,即天衛軍是天選之人,是上等人,他們卓越的體能和智慧的頭腦是上天給他們的禮物,他們不應該是為天啟服務,而需要自己成為主宰。
謝祁不知曉這股傳言的源頭是什麼,但很快這樣的言論就在天衛軍中散播開來,一開始謝祁還能勉強壓住,可随着天啟對于天衛軍的限制加劇,謝祁也越來越吃力,有時候壓得太過,反而會引起更高漲的反對情緒。
蕭磊躺在病床上,慢慢思忖着,這些天他一直在休息,也就有時間去理清思路,他托周曜打聽過,金林和艾塔是因為賭債的事情起了紛争,這件事并不大,主要是艾塔的兒子欠了賭債,金林去讨要無果,就去找了艾塔,艾塔不認賬,兩人起了口角争執,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加上兩人以前就有些不對付,時常冷語譏諷,這次算是多年積攢的恩怨一起爆發。
“這件事蹊跷就蹊跷在,金林的妻子前些天查出懷了孕,這件事金林并未告訴旁人,他這次去商業街就是去買母嬰商品。”蕭磊道:“我和金林打過一些交道,他這個人雖然脾氣火爆,但卻并不是個沖動的人,自己的妻子剛剛懷孕,他就當街殺人,實在是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
“而且那天我和他交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的目标是周曜,就好像是什麼人在命令他殺了周曜一樣。”
謝祁聽出了蕭磊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有人暗中策劃的,不是偶然?”
“如果是偶然,會發酵到如今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嗎?”蕭磊反問謝祁。
謝祁坐直了身子,如果蕭磊的推斷沒有錯,那這件事就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了,外城的事還沒查出緣由,内城便起了這麼大的亂子,就好像是有一雙手在天啟内部翻-雲-覆-雨,攪動着讓他們不得安甯。
“你覺得這件事,和策劃異種攻擊外城的是一個人嗎?”蕭磊問謝祁:“會是蒂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