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你知道蒂魯諾亞嗎？”

蒂魯丹尼冷不丁的問出口，謝祁微微一怔，蒂魯諾亞的名字他并不陌生，這位将軍的傳奇故事他從小就聽過不少。隻是傳聞他因為身體的緣故早早地就離開了前線，從那之後便銷聲匿迹了。

“他不是因為舊傷發作，隐退了嗎？”這在天衛軍高層并不是什麼秘密。

“傷？呵，我叔父雖然身上有傷，但還不至于讓他卧床不起。當年他突然隐退，并不是因為他受傷了，而是因為他……瘋了。”

謝祁睜大眼睛，這他從未聽說過。謝祁的驚訝并未讓蒂魯丹尼感到奇怪，天啟當年對外宣稱諾亞将軍因傷隐退，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了。可是丹尼很清楚的記得，叔父被擡回家的時候，渾身是血，傷的血肉模糊，他的手上緊緊的攥着一個小藥瓶，任誰都掰不開拿不走。

那個時候，蒂魯丹尼不過隻有五歲，他隻能站在角落裡，看着大人們忙進忙出，從卧室裡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到最後，他叔父的命雖然保住了，但是卻瘋了，再也沒辦法和别人正常的溝通。

“你想告訴我什麼？”謝祁皺緊了眉。

“我叔父瘋的時候，正趕上Z系統的開發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而他瘋了之後沒多久　，Z系統的開發便突然突破了瓶頸期，成功完成了研制。”蒂魯丹尼沉聲道：“然後這系統建立起來沒多久，第一批變異的異種人便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就連傳說中的Z，也消失不見了，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謝祁皺着眉沒說話，蒂魯丹尼繼續道：“還有蕭磊，他的實力你我都很清楚。我以前聽實驗室的人說起過，蕭磊身體的機能，是仿造全盛時期的諾亞将軍改造的，也就是說，蕭磊繼承的是我叔父的能力。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異種人中隻有第一代的能力那麼強，而之後變異的人身體機能越來越差。為什麼他們要花大的精力去制作人造異種人，卻對我們不斷地限制施壓？”

“蒂魯丹尼！！”謝祁打斷了丹尼的話，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他被囚禁在這裡，受盡非人的折磨，卻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蒂魯丹尼沒再繼續說什麼，他慢慢站起了身子，謝祁低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背脊卻沒有一開始那麼挺直了。

“你所謂的和平，或許一開始就是一個僞命題。”蒂魯丹尼沉聲道：“人類和異種人之間的紛争，從進化之後就不可避免。這紛争或許從很久之前，久到你我還未出生起，就已經開始了。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來掀起這一場戰争。或早或晚，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謝祁低着頭，沉默着沒說話。寂靜黑暗的囚禁室，讓人倍感壓抑。

“可我們……終究還是人，同胞的互相殘殺，隻會讓歧視加劇。”半晌後，謝祁低沉的聲音響起。

蒂魯丹尼沒有說話，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磚石，握在掌心，微微一用力，那石塊便四分五裂，不斷分出細小的裂痕，最後散成一堆粉末。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我們甚至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即便這樣，你還覺得我們和他們一樣嗎？”

謝祁沉默着，時間彷佛在牢房裡靜止了，隻有一片漆黑。

蒂魯丹尼站起了身子，朝門外走去，皮靴在地闆上發出哒哒的聲響，每走一步都異常的沉重。

“我們……早已經不是人了，我們隻不過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你再怎麼否認，也逃避不了這個現實。”

蒂魯丹尼的聲音飄到了謝祁的耳朵裡，這聲音裡有堅定，也夾雜着道不盡的無奈和心酸，蒂魯丹尼離開了牢房，厚重的大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他的身影被光拉得很長，在空曠的走廊裡顯得異常高大，帶着幾分孤獨，緊接着伴随着“咚——”的一聲，門重重的鎖上，牢房内再次變得一片漆黑。

蒂魯離開了地下看守室，他的眉頭皺的很緊，一走出看守室就靠在了牆邊上。和謝祁的談話總讓他覺得倍感疲倦，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煙，自從戰争開始之後，他便沒有再抽過煙，今天算是破例了。

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煙味麻痹了他的神經，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抽完了一整隻煙。

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蒂魯丹尼剛準備工作，門外宋川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能讓他這麼慌張，一定帶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又怎麼了？”蒂魯丹尼眉頭皺的很緊。

“将軍，維德少爺他——他——”宋川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打死了曦光教的人！”

蒂魯丹尼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抽的疼，他撇了一眼自己剛鎖在抽屜裡的一盒煙，覺得自己把煙收起來的太早了。

宋川把維德在貝利斯克街當衆射殺曦光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那幾個人的屍體收在了附近的天佑軍基地裡。那個街區的天佑軍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連忙上報給了宋川，請求蒂魯丹尼将軍的指示。

“那個混賬呢？”蒂魯丹尼怒道。

“維德大人他——”宋川話說到一半，門外便傳來了蒂魯維德的喊聲：“哥——我哥呢？他在哪？我來找他了！”

蒂魯丹尼的辦公室一下子被推開了，蒂魯維德站在門口，戴着墨鏡穿着大衣，好不花哨。身後跟着四五個保镖和門衛，一臉無助，他們攔也不敢攔，又不想放他進來，一路上跟着苦口婆心的勸。可顯然，他們的勸阻沒有半點用。

“呦，老哥，好久不見！”蒂魯維德給丹尼打了聲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宋川和其餘幾個人一臉無奈，視線怯生生的望向蒂魯丹尼。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蒂魯丹尼揮了揮手，神情頗為不悅，他們幾個見狀趕忙溜得飛快，這位蒂魯維德大人喜怒無常，還有股陰狠勁，比起丹尼将軍而言，更不好惹。他們這些小人物可不想趟蒂魯家族的這趟渾水。

閑雜人等都退出去了，屋子裡隻剩下他們兄弟倆。蒂魯維德在桌子上來來回回的翻，好不容易才在最底層的抽屜裡找到了一瓶酒。

“哥，你這品味也太差了，這什麼劣質酒，回頭我送你兩瓶好的！”蒂魯維德喝了一口，就嫌棄的把酒扔到了一邊。

“少廢話——”蒂魯丹尼強忍着怒氣打斷了蒂魯維德的話：“那幾個曦光教的人，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看着不爽，就殺了！”蒂魯維德倒是毫不掩飾自己，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迎上了丹尼的視線：“這天佑是我們蒂魯家族的地盤，哪裡輪得到幾隻臭蟲叫嚣？”

“我說過，現在還不能對他們出手。”蒂魯丹尼聲音低沉，明顯忍着怒意：“天佑區剛剛建立，還不穩，曦光教背後的資源，我們必須——”

“要搶過來，對吧？”蒂魯維德不耐煩的打斷了丹尼的話：“你派到我那裡去的那幾個曦光教臭蟲，不就是負責給天佑區提供醫藥物資的麼。他們背後的制藥工廠和材料供應商已經被我的人接管了，負責人願意投靠的投靠，不願意投靠的，我都拿去喂了異種，現在那一條線都是我的人。”

蒂魯維德的話，讓丹尼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他的這個弟弟，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做事情卻還是穩妥的，也難怪這片區域能發展的這麼快。

見蒂魯丹尼的表情放松了些，蒂魯維德的膽子就更大了，索性在丹尼的辦公室四處亂走亂翻，他哥的這個辦公室，平時沒幾個人能進來，他偶爾來過幾次，也沒仔細瞅瞅。

“哥，你還不放心我？”蒂魯維德邊走邊說：“你老弟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岔子？”

蒂魯丹尼掐滅煙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身邊跟着的那個洛可，我早就讓你處理掉他，為什麼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