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的頭腦一片空白。
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在哪兒,耳邊沒有聲響,安靜的沒有生機,身上也變得毫無知覺,隻有洛可躺在他的臂彎裡,讓他感受到一點溫暖。
滴答滴答……
手上濕濕的,謝祁低下頭,溫熱的感覺讓他找回了一點思緒,血紅的耀眼,刺激的他的眼睛。
大腦麻痹的神經開始蘇醒,接踵而至的便是鋪天蓋地的痛楚,他甚至忘了呼吸,直到窒息的痛感傳遍他的全身,他才呼出一口氣。
痛苦的漩渦将他吞噬,謝祁的手腳冰冷,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頭腦一片混沌。悲傷,絕望,憤怒等複雜的感情一起湧了上來,宛如洶湧的潮水。
洛可……死了……
洛可……死了……
洛可……
我的……
洛可……
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亂過,這種複雜的感情沖擊着他。對于洛可,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憐憫大過喜歡,這個外表冷漠内心脆弱的男人,讓謝祁覺得心疼,也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他把洛可收在身邊,給他最好的一切。他知道洛可隻是把他當做蕭磊的替代品,而謝祁對此并不在意,他覺得這樣更好。
沒有真心,意味着洛可可以随時全身而退,他的身邊危險重重,他不想因此牽連洛可。
如同兩個孤獨的人找到了互相取暖的另一半,拼湊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可是在洛可解開他身上鎖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洛可早已經對他付出了所有,所謂的互相取暖,也隻是他自己欺騙自己感情的借口。他怕自己得不到回應,他怕自己隻是一個替代品。
謝祁知道,他從不是個強大的人,即便自己早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也仍然小心翼翼的不去正視自己的真心。
他愛洛可,愛得深愛的沉,愛到了骨子裡。
………………
夕陽終于落下了最後一縷光,黑夜的涼意席卷大地,指揮室内,蒂魯維德惱羞成怒,将桌子砸的粉碎。他從守衛的手裡搶過槍,對着處刑台上一通掃射,處刑台被打成了篩子,硝煙彌漫,蒂魯維德仍不解氣,發了瘋似得不停地開槍。
子彈射盡,維德終于停了下來,然而等硝煙散去,處刑台上卻什麼都沒有,隻有斷成幾段的鎖鍊和散落在地的注射藥物。
“給我找!找到他們!”維德怒吼:“洛可死了,謝祁重傷是個廢物,他們不可能走遠,給我找——”
“不用找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蒂魯丹尼終于開了口,他站起身,眼眸望着處刑場上戰況最激烈的地方,在一片廢墟上,他看到了謝祁的身影。
謝祁抱着洛可,站在硝煙之中,沒有人看得清他是什麼表情,他把洛可輕輕放在地上,手輕拂過他的臉頰。在他身邊,圍着十幾個天佑軍,他們拿着槍指着謝祁,将他團團圍住。
不遠處,随着落日餘晖消散,蕭磊已經恢複了普通人的身體,白天身體的沉重負荷讓他幾乎站不住,鹿角象仍在發了瘋似得攻擊,蕭磊如今已經沒有力氣去應付這強大的異種群了,他隻能努力躲閃,血順着嘴角留下,耳朵和鼻子也開始流血。
蒂魯維德看見謝祁,眼眸裡冒着火光,他歇斯底裡的喊着,恨不得把謝祁生吞活剝了:
“給我殺了他,所有的天佑軍聽令,殺了謝祁,殺了蕭磊,讓他們全都死!!”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就在一瞬間,那群圍着謝祁的天佑軍突然被掀翻,伴随着砰砰幾聲槍響,每個人的眉心都被子彈射中,血噴湧而出,他們死前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戰場上,鹿角象揚天發出長鳴,這不是勝利的嘯聲,而是夾雜着痛苦的呻吟,最大的一隻成年鹿角象被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被當做武器的象鼻竟被生生的扯斷。
鹿角象倒地,揚起陣陣黃沙,蕭磊體力不支,斜靠在了廢墟邊上。腳邊的通訊器中,不斷傳來福傑的呼喚聲,但是蕭磊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拿起通訊器了。
身邊傳來了腳步聲,蕭磊看不清來的人是誰,但是他心裡明白。那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半晌後彎下腰,撿起了他腳邊的通訊器。
“辛苦你了,蕭磊。”
謝祁低沉冷靜的聲音在蕭磊耳邊響起,蕭磊微微一笑,落下了心裡懸着的石頭。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蕭磊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了,全身劇痛,仿佛快要散架一般,他已經到了極限,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
蕭磊倒了下去,處刑場邊的廢墟邊上,隻剩下了謝祁一人。
處刑台上,蒂魯維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瞬間,天佑軍的十幾個精英就死了,還有鹿角象,那不是用來對付天衛軍的異種嗎,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打退了。
“你真的以為謝祁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嗎?”蒂魯丹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維德猛地一驚,回頭看去,發現蒂魯丹尼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那些原本拿槍指着蒂魯丹尼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哥……你——”蒂魯維德說不出話來。
蒂魯丹尼的視線望向謝祁,有多少年,他沒有見過實力全開的他了。謝祁自從擔任天衛軍總指揮以來,一直小心行事,能忍則忍,人們隻知道他膽小懦弱,卻忘記了在戰争年代,他是在天衛軍中唯一能和蕭磊并肩而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