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追在後座一直很安靜,隻有車内不斷在升高的信息素濃度彰顯他的存在。
他的信息素味道是橡木燃燒的氣味,帶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又混雜着火焰燃燒的熱烈。
分化成特殊性别後,信息素通常顯化為分化者潛意識裡最特别、印象最深刻的氣味。
當年實驗室很窮,冬天的宿舍裡壁爐裡一直燃燒着木炭,是卡薩布蘭卡星特有的橡木。
在這小撮溫暖的火光中,僅有的幾個孩子相依為命度過了漫長的寒冬。
幸好之前注射了鎮靜劑,俞尋舟捏了捏眉心,不然他也得被言追的信息素影響,好歹是100%的匹配度。
飛行器降落在天台,還需要乘懸浮梯下樓才能到家。
後座的言追把自己團成一團,alpha易感期時會嚴重缺乏安全感。
俞尋舟打開後座,探身查看他的狀态,“還能走嗎?”
貓貓球側頭露出一隻通紅的眼睛,“能走!”
才怪,最後還得扶着,大半重量壓在俞尋舟身上。
後者作為強o,輕輕松松承受住這份重量。
進行入室認證時,俞尋舟感覺言追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他後頸的腺體,躍躍欲試亮出了虎牙,他的發絲落到皮膚上有些癢。
除了癢意,後頸在滾燙的呼吸下也微微浸出一層薄汗。
側頭避開alpha的觸碰,俞尋舟分出一隻手掐住言追的兩頰,“不想戴上止咬器就安分點。”
可憐的alpha從喉間溢出幾聲嗚咽,僅存的理智讓他克制住了本能。
之前可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這麼粘人……
把人送回房間後,又開始作妖,死活不肯老實躺下。
“這裡沒有蘑菇的味道。”
俞尋舟:“……是孢子。”
這會的alpha可聽不進蘑菇和孢子的區别,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裡水汽氤氲,坐在床邊,小心地拉着眼前人的衣角,發尾蹭過俞尋舟的腰。
俞尋舟扶額閉眼,已經在思索帶個alpha在身邊真的是正确的決定嗎,最終還是将人領進了自己的房間。
合上門,将信息素封閉模式打開,再轉頭時,言追已經躺在他的床上,枕頭被子等生活用品都被團在周圍,築成一道很小的巢穴。
……易感期的築巢行為,有這麼誇張嗎……
入侵他房間的家夥,還睜着眼控訴地望着他,好像在質問他為什麼還不過來。
所幸家裡備着的安撫劑能對言追起作用。
俞尋舟取下閃爍着紅燈頸環後,發現言追後頸的腺體已經腫的不像樣,空氣中混雜着他的信息素以及頸環大量注入的安撫劑氣味。
言追全然信任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銀色的發絲垂落,隻在俞尋舟注射新的安撫劑時因疼痛小聲哼唧着。
看他還算乖巧,俞尋舟再度釋放了些許精神力安撫他。
試圖得寸進尺的alpha:“不咬可以舔一口嗎?”
俞尋舟:“……不能,所以你想戴止咬器嗎?”
“不想……”
“那就聽話,擦了藥睡覺,睡一覺易感期就過去了。”
就着擦藥,俞尋舟又将數據監測貼片給alpha貼上,這可是珍貴的易感期數據,不管會不會用上,先記錄留存。
言追很抵觸貼片,似乎喚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他短暫地理智回籠,擡手就要扯下連通身體的數據線。
被人摁住了手,俞尋舟安撫他,“貼一會等你睡着就摘了。”
順手在alpha頭上揉了揉,發絲硬且刺撓,紮手得很。
不讓咬也不讓舔,還要佩戴讓人難受的貼片。言追隻能在他肩頸處委屈地蹭了蹭,聲音低落:“你會在旁邊陪着我嗎?”
俞尋舟麻利地給人按在床上,被子一蒙,“閉嘴!眼睛也閉上!”
易感期的alpha恐怖如斯。
安撫劑逐漸發揮了作用,言追拉着俞尋舟的一隻手,近似虔誠地抵在額頭處,蜷縮着陷入沉睡。
折騰了半天,終于騰出手查看消息的俞尋舟,才發現俞九這一個多小時内,給他發了數條消息。
都是十一的數據波動,言追溢散的信息素還是對十一産生了影響。
至于是正向還是負面影響,還需要後續觀測。
俞尋舟切了屏,給明遙打了個語音,讓他親自過來看一眼十一的數據。
通訊另一端明遙滿口答應,順嘴問:“你不是去軍校當教官了嗎?”
“出了些小狀況。對了,上次讓你特制的安撫劑,帶一批過來。”
俞尋舟嘗試着抽回手,沒抽動。
“alpha都是定時炸彈,說實話我還是建議你手術成功後就将他送走。”明遙似乎在室外,收音沒那麼穩定。
房間裡短暫陷入沉寂,俞尋舟還沒想好結束後該怎麼處置言追。
他再次試圖把手抽回來,不想接下來半天時間都幹坐在床邊。
言追緊緊握着他的手,惹急了眼角還擠出幾滴眼淚,嘴裡小聲念着:“哥哥,别走……”
“你在聽嗎?”明遙的聲音有些失真。
“到時候再說。快點過來,挂了。”柔和的電子光飛速閉合。
黑暗的房間裡隻聽得見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俞尋舟承認自己心軟了,好歹是他養了好幾年的崽。
既然狠不下心利用徹底,就偶爾給點甜頭算了。
思索間,他登上X的特殊通訊,用這個身份給言追發了一條通訊。
[數據安全,不會暴露。]
随後他靠在床頭,就着這奇怪的姿勢緩緩阖眼。
言追的信息素讓他久違地感覺到安心。在短暫又漫長的童年時光裡,他最懷念的同樣是那幾個寒冬裡小而溫暖的橡木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