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蚧種的殘肢斷體,幾乎沒有讓人下腳的地方。
最後一隻如小山般巨大的蚧種轟然倒地時,俞尋舟輕輕一揮光劍,淡黃色粘液被随意甩至地面。
擡手擦去臉上的血痕,他擡眼,聲音比這間寬敞的地下室還要冷:“足夠了嗎?”
這是一場單方面強迫演出,表演者隻有俞尋舟一人,而觀衆們隐在看不清面容的合金玻璃後。
言追被兩位認不出制服的士兵攔住,若不是俞尋舟不允許他上前,這兩位士兵絕無可能攔下他。
現在的俞尋舟就與在樹林裡那天一樣,毫無人性、冰冷得像一台機器。
言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是總統之子,站在聯盟最頂端的omega?
卻在這座塔下,被迫直面數十隻蚧種,隻為了“取悅”到那面觀賞窗後的觀衆們。
最初那出聲的老者撫掌一笑,“看來你已經能夠完全掌控你的精神力。”
但下一刻他語氣急轉中,帶上嚴厲地質問:“隻不過究竟是永久的,還是不過短短幾日?”
俞尋舟垂眸,“我一直能夠掌控精神力,從未失控過。”
“那軍校演習那日又是怎麼回事?”旁邊有另外的人聲哼笑,“俞少不要當我們是傻子,那種程度的精神力爆炸,若非精神力失控……”
“您是ss級嗎?”俞尋舟毫不猶豫打斷,“又對ss級了解多少?”
“我說不是就不是。”
“你——”
“夠了!”威嚴的男聲鎮壓了其他人,俞尋舟也抿唇不再言語。
對長老會他持有相應的尊重,但軍部諸位可不是他尊重的對象,也不配對他指手畫腳。
“昨日你向長老會申請,申請停止向你的alpha注射α-ⅲ精神藥劑,理由?”俞永淳今晨才看到這份報告,而報告已經被另一位長老批複并同意。
言追聞言瞳孔微縮,他想不到俞尋舟這麼做的理由。
俞尋舟仿佛并未接收到alpha疑惑的視線,毫無情緒起伏答道:“精神力太低,完成不了标記。”
俞永淳手中紙質資料重重地摔在操作台,“混賬東西!你是在養虎為患!此人分明就是反抗軍的間諜,你養在身邊是想造反嗎?”
條件反射摸向大腿處的武器,但言追想到進來時俞尋舟的警告,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死死地盯着那道模糊的玻璃。
“不是你們長老會讓我帶在身邊的嗎?”俞尋舟出言諷刺,“還三番五次暗示我趁早完成标記,弄出胚胎。”
長老會内部自然非團結一緻,同樣分為幾個派系,俞永淳正是純正不過的omega派,在他看來任何alpha都應當戴上鐐铐,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隻是俞家本家omega式微,不得不挑選更多的優質alpha聯姻,逐漸與俞長老理念相背,生出嫌隙。
“我不會同意,”俞永淳坐回椅子上,“連你都是定時炸彈,随時可能炸毀聯盟,我不可能讓你身邊再多這麼個不穩定因素。”
“将那名alpha殺死,标記的事陸星沉同樣可以做到。”
随着他話音落下,言追身邊兩名士兵舉起粒子槍,槍口直直比着目标的腦袋,似乎隻等長老下令,就會立刻射殺眼前的alpha。
任誰被如此對待都會生出逆反之心,要不是相信大魔王,現在言追已經想殊死反抗了。
雖說他沒有反抗,身體還是緊繃着,呈現戰鬥姿态,兇狠地盯着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随時準備動手。
一道身影極速掠過舉槍的士兵,來到言追面前,速度快到無人反應過來,隻看到那道被用力扯下的束縛環。
“俞尋舟!”旁觀者的震怒壓過了抑制環落到地上的脆響。
察覺到危險、又沒有束縛的言追本能地用精神力反抗,強大的波動逼得士兵們後退兩步。
兩人反應迅速,立即選擇開槍射擊,但都被精神力屏障擋下。
如何精神攻擊言追爛熟于心,隻是沒等他發起攻擊,就被人卡着腦袋貫到牆面上,力氣之大,足以困住蚧種的合金牆都微微凹進去一小塊。
接下來是一場單方面的淩虐,俞尋舟全程面色沒有任何變化,無論言追如何反抗,他都遊刃有餘。
甚至比那天在森林裡的時候更強大。
起初還有旁人憤怒的議論聲,到最後再無任何聲響,偌大的地下庫裡鴉雀無聲。
血順着言追的額角流入眼睛裡,隔着一層紅光,他看不清俞尋舟的神色,也想不透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腦子裡入魔般回蕩着俞尋舟那句“相信我”,最後被踩着後腦壓制在地時,他松開手,收回所有精神力,放棄反抗,側頭擺出臣服的姿态。
俞尋舟扯起言追的頭發,讓他的面容正對着“觀衆席”。
這幅慘狀連方才兩名士兵都面露不忍。
“還要繼續嗎?”俞尋舟同樣直直注視着玻璃後的衆人。
對面沉默了許久,言追感覺過了一個世紀,其實也就一分鐘,俞永淳才開口:“足夠了。”
窗前影綽的人群散去,身後的大門重新打開,俞尋舟随意将言追扔到地上,沒有任何留戀轉身離去。
言追伏在地面喘息,視野裡是那些蚧種的屍體,俞尋舟真是……強得離譜,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吧……
身上的傷口雖然在逐漸愈合,但疼痛感沒有絲毫的減輕,他越來越搞不懂俞尋舟和聯盟了。
不多時幾位醫護人員趕到,面對滿地的蚧種殘肢,他們面色如常,目的性極強地直奔唯一躺在地上的人影,将他擡上移動艙并帶走。
浸泡在藍色的修複液中,言追兀自發呆。
等徹底離開地下,他才聽到這些醫護松了口氣,小聲議論起來。
“太可怕了……俞首席……”
“我還以為他真的很寵愛這個alpha……”
“都是謠言,信不得,像俞尋舟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擁有感情……”
“我都覺得他不是人類,說不定是哪個實驗室出來的戰争兵器……”
陷入沉睡前,言追心想自己或許從來沒了解過俞尋舟,但也知道那個人應當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人。
至少兵器的懷抱不是暖的。
*
朦胧間言追聽到俞尋舟與什麼人在交談。
“注射了α藥劑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