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聽了沒多大反應,“這是正常現象,他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而且沒有藥物輔助,記憶會時常出現些差錯,你們現在過來也沒有用,哪怕治療,也隻能進行些淺層次的,用處不大,回去後還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你需要做好準備,這三天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甚至過度失憶也是可能的。”李醫生的聲音如此冷靜,一字一句砸下來像冰錐般,讓人直打顫,“他甚至可能會忘記一些常識,當然,這是極小概率事件,隻是提個醒,不要怕。”
極小概率。
又是這樣。
記憶混亂也是小概率,不還是發生了。
遲霧發現于南的表情不大好,便自覺沒再出聲,而是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于南的手指,又拉起來放在嘴前輕輕地咬了下,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于南挂斷電話後垂眼看着他,看不出情緒。
發現沒了動靜,遲霧才擡頭看了他一眼。
“打完電話了?”遲霧問。
“嗯。”于南擡起手捧着遲霧的臉,左右仔細看了下,除了已經包紮好的,沒有其他的傷口了,再仔細檢查了下遲霧的瞳孔,也看不出什麼要出問題的前兆。
遲霧的腦袋順着他的力道左右擺動,“于南,我是小保齡球嗎,暈暈的。”
聽此,于南停了動作,沉默地看他兩秒,才放下手,開始替他解外套,之後是裡衣。
遲霧的視線和于南解扣子的手一起往下移,“要先一起洗澡嗎?洗澡的時候多親一會兒吧。”
他說話的節奏很快,夾雜着無法壓抑的興奮。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于南一起洗澡呢。
但遲霧發現,于南的手有點兒抖,第三顆扣子解了兩次都沒解開。扣子表面是塗油了嗎,這麼滑。
又解了一次。
第三次也沒解開。
于南的手捏着扣子,停在那兒,他倏地出聲問:“我們剛剛在幹什麼?”
遲霧思忖兩秒,“剛剛?剛剛你在打電話,我在……..”
“時間再往前一點兒。”于南打斷他。
“再往前?”遲霧的腦袋好像也跟着于南的手一起僵在那兒,他們都變成了水泥築造的硬雕塑,一個被封住了靈魂,一個被封住了軀殼,怎麼也沖撞不出來。
剛剛幹什麼了?
哦,想起來了。
“我們要去打消炎針。”遲霧揚聲說。
他看着于南,卻看不大清眼前人的表情,但是能聞到味道,有點兒苦,遲霧又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是苦的。
好難聞。
像是消毒水的味道。
确實該洗澡了。
“你在聞什麼。”于南問。
遲霧說:“我聞到消毒水味兒了,好苦啊,我自己解衣服吧,我倆快點兒去洗澡,把味道給洗幹淨點兒。”
說着,他就上手去解扣子,但于南還沒松開手,兩人的手就這麼搭在一起。
這時候遲霧才發現。
不是扣子抹了油,是于南的手真的在抖。
抖的好厲害啊。
遲霧駕輕就熟地把手往于南後背摸,找到脊椎骨的位置往下摁了摁,而後用了些力氣開始揉,揉着揉着他又開始說:“看來還要多針灸幾次,你手抖的好厲害,估計晚上身子又要發麻發疼了。”
揉得胳膊有些發酸了,遲霧才問了聲:“好點兒了嗎?”
于南卻“嗯”了聲,就把他摟進懷裡。
遲霧覺得他倆今天雖然親的很少,但是抱的頻率還可以,沒降低特别多,男朋友也沒那麼深沉,他還是忍不住想和他貼到一塊兒去。
遲霧的手不老實,不做正事就開始往偏路上摸,往下落着落着就停在衣擺那兒,手指靈活地往衣服裡鑽。但他沒幹什麼别的,就是把掌心貼着于南後腰那塊兒,感受着掌心被凸出的骨頭頂着,覺得安心不少。
消毒水味太讨厭了。
抱着于南就沒那麼讨厭了。
之後。
于南替他換了睡衣,但沒洗澡,而是直接鋪好被上了床。
進了被窩。
遲霧覺得自己被消毒水味熏得要窒息了,有些喘不過氣來,才忍不住抓着被角抗議道:“我想洗澡,味道實在是太濃了,能不能晚一點兒睡覺。”
于南沒說什麼,直接把他從被窩裡撈出來,然後領着進了浴室。但他沒洗,而是在一旁守着遲霧,看着他洗。
遲霧被他那麼盯着,還害羞了一陣。
哪有這樣的,自己不想洗澡,還要看着他,讓他害羞得想鑽進地裡。
遲霧幹脆背對着于南洗,加快速度。
他擠了一大泵沐浴露,泡沫擦滿全身,結果預想中的香味兒沒出現,反倒被一股消毒水味兒給沖昏了頭。
“……..于南,家裡的沐浴露怎麼是消毒水味兒的啊。”
遲霧擦了下臉上的水,湊近仔細看了眼沐浴露瓶子上寫着的“藍莓味芳香沐浴露”。
“這家沐浴露騙人啊,分明應該是醫院特供消毒水味兒沐浴露。”
越洗身上的味道越濃,遲霧幹脆沖了水,用浴巾草草擦了遍,就把睡衣重新套上。
他走到浴室門口,就發現于南又用那種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