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瀾生不讓繼續追問,他也無可奈何。
*
瀾生掌心凝聚神力,徐徐渡入東君的體内,使他氣色恢複不少,随即以傳神令召喚詭幽。
不多時,詭幽匆匆趕至。
瀾生吩咐他将東君帶去天庭:“暫且關在天牢,他需靜養些時日,你無需審訊,亦不必與他多言。”
詭幽知曉分寸,應下後,領着東君就要去往天庭。
還未出殿,東君忽然轉過身,朝前方的瀾生跪下來,淚眼漣漣地說:“懇請天尊留住神力,不要耗費龍角的力量給那妖族的公主造心!”
瀾生冷着臉,沒應。
玄章不免警覺:“拿去造心會如何?”
東君牙關顫動,沒道出口,可他凝重的神色已經給出答案——恐怕應驗将死之命。
瀾生轉過身:“帶他走。”
詭幽彎身扶着東君:“四弟,走吧。”
東君突然朝玄章和詭幽磕頭,噙着淚:“大哥!三哥!定有其他法子可以保全公主的性命,萬萬不能耗費龍角的神力啊!”
“帶走!”瀾生厲聲催促。
玄章對詭幽使個眼色,莫要惹師父發怒。詭幽趕忙提起東君,火速離開昆侖墟。
***
二人走後,瀾生在殿内站立良久。
玄章默默陪在一旁,沒有吭聲。
方才東君磕頭時,眼中的沉痛深深烙印在他腦中,揮散不去。東君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還在殿内回響,一遍遍沖擊他的耳膜。
‘定有其他法子可以保全那公主的性命,萬萬不能耗費龍角的神力啊!’
這話令玄章頭疼不已——依東君所言,他是在為師父擔憂。但是東君卻效忠太一,且奪走龍角獻給陸吾。
言行之間矛盾至極,着實令人費解。
“師父。”他遲疑地開口,見瀾生轉過身來,便問:“真言咒是個什麼咒法?”
瀾生解釋:“将對方知曉的實情化作真言,創建‘不可言說真言’的禁制咒法。中此咒者,便要将‘實情’帶入墳墓,永遠都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玄章沉吟:“總能寫出來吧?”
“既是真言咒,不論說或寫,皆不可違抗。”瀾生道:“倘若強行用讀心術從對方的神識内探究實情,便要付出神志渾噩,終日瘋瘋癫癫的代價。”
玄章聽得心驚,師祖竟對忠心耿耿的部下使用這般兇險的咒法?
“欽原族族王,也曾被太一設下真言咒。”瀾生想起族王之死,不免歎惜:“是他想出讀心術的法子,嘗試将太一交代的事情盡數告知我。可我隻在他神識中窺見太一吩咐他監視陸吾,而後他驟然失智,最終瘋癫而死。”
玄章恍然,師祖将欽原族族王安插在陸吾身旁,又将東君安插在師父的身邊,想必早就計劃同等監視他們師兄弟二人。
他看了看仍一臉淡然的師父,似乎東君剛才所言并沒引起他的擔憂。
不……師父定是鐵了心要為西鹭造心,才會對‘将死之命’視而不見。
“東君多次出入問天閣,或許他已預知将來會發生的事,這才提醒我們。”玄章嘗試說服他。
“問天閣隻能問天,不可探聽未曾發生之事。東君的顧慮,也僅是他問天後的猜測,不可斷定我用龍角造心,就會應驗‘将死之命’。”瀾生明白他将東君的警告當真了。
“師父。”玄章嗫嚅半響,欲勸他另想辦法幫西鹭。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過多在意東君的話。”瀾生冷聲說罷,擡手拂過大殿上方的水鏡。
“去蟲焉淵。”他終止了兩人的談話,眼下該去拿回龍角了。
***
蟲焉淵。
二人出現後,陸吾便盯着瀾生,忽而哈哈大笑不止,一會兒又不住地歎氣。
玄章莫名其妙地将他打量,也不知他受了什麼刺激,變成這副瘋瘋癫癫的樣子。
适時,陸吾呲着牙,擰着嘴角,突然大喊:“無夷!”
瀾生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随即将懸挂于正上方的龍角取下來,重新封印在冰晶内。
他頭也不回,叫上玄章一并離開。
“你到底是誰....”陸吾一句輕聲問話叫他們止了步。
瀾生微微側身,将他看着。
“你到底是誰?”陸吾重複了一遍,忽而似笑非笑:“你自己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