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和詭幽剛剛離開,玄章揉了揉僵硬的臉頰,又張了張嘴,如此重複了半晌,才能說話:“師父不去蟲焉淵一同審問陸吾?”
無夷道:“昨夜我就去了蟲焉淵,但我的讀心術對他依然無效。祝炎昔日掌管九天刑司,詭幽如今是天庭的刑官,對于盤問審訊,他們的經驗更足。”
玄章了然地點點頭,卻不免生疑:“我看他無非就是想以所謂的身世騙取師父解除封印。興許師父的身世并沒那麼玄乎,就如師祖所說,師父是集原昆侖墟龍脈和地精之力化形生智而成。”
“我的身世,恐怕和太一的關系深遠。”無夷遂将西鹭昨日所說為何‘懼怕’他的緣由,詳細說與玄章。
玄章聽罷,萬分驚詫:“師父誕生于冰淵,真身乃冰龍。師祖誕生于原始之力,真身是混沌,你們怎麼會長得相像呢?”
“不是相像。”無夷的神色沉了幾分:“西鹭說,我與他除了發色不同,面容幾乎一模一樣。”
玄章不由奇怪:“師父多次私下拜見過師祖,為何不知自己與師祖的面貌一樣?”
無夷解釋道:“我不僅來昆侖墟拜見過他,當初他去冰淵說要收我為徒,我便與他見過。隻是他從不展露真容,面上永遠像蒙着一層紗,即便是西王母和陸吾,也從沒洞穿過他的樣貌。”
玄章恍然:“原來如此……”
忽然想到他剛才說——西鹭在瀕死之際,透過蛋殼看見了太一的真容。
西鹭如何會在蛋殼内,又怎麼會在臨死前見過太一?
他悶頭想了會兒,腦中突然一亮:“她果真是子悠?”
“是。”無夷也将西鹭在輪回道内陰差陽錯恢複了前世記憶一事,大略告訴他。
玄章頓時喜從心來:“師父與她果然有緣,兩世都能遇到。”
難怪師父分明已經沒有瀾生的記憶,卻還像瀾生那般對她格外在意。
他不禁欣然笑了笑:“好在師父對她留有上一世的情愫,感情順理成章地延續下來,才不至于強行讓師父與那妖族公主重結姻緣。”
無夷卻是臉色一變:“我對子悠并無情愫,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的念頭。”
見他矢口否認,玄章愣了愣,撓頭不解:“師父既無瀾生的記憶,對子悠也不曾有過情愫,前幾日卻因她的‘畏懼’煩惱至極,甚至……”
甚至于,想幫她治療卻不敢在她面前露面。隻能在後半夜趁她熟睡之際,對她施以昏睡咒,方才現身。
這些憋屈之事不能講得太過直白,唯恐冒犯了師父,對方聽懂就是。
無夷自然聽明白了他的困惑,其實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
以‘無夷’的身份,他對西鹭應當是十分陌生的。可自從他在瀾生留下的言靈術中聽過自己與西鹭相識相知的往事,不知怎的,情緒居然會随着故事的發展而變化。
比如聽到瀾生說西鹭曾經賴在道觀不走,還想盡辦法捉弄他。他便忍俊不禁,心想她大概上輩子在金烏島憋狠了,這輩子屬實是我行我素。
而聽到西鹭遭受素舒的傷害,差點死在自己懷裡,他心頭就堵得慌,甚至惱火。
前些天,他擔心自己遺漏了有關西鹭的一些信息,所以每晚都會反複聽一遍言靈術。
聽得越多,腦海中幻象出來的場景越來越清晰,仿佛自己切身經曆過那些點點滴滴,情緒也越發複雜。
尤其聽到瀾生講述二人成婚的喜悅,他心裡隐隐發熱。
甚至……十分羨慕瀾生。
“唉。”無夷愁歎一聲,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玄章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覺迷惑——師父與她之間已經解開了誤解,還歎什麼氣呢?
***
兩日後,西鹭的下半身開始恢複知覺,估計五六日就能下床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