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薩琳曾經深惡痛疾的禮儀課告一段落。
米勒夫人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告别了薩琳和夏洛特太太。臨走前,她給了我一個擁抱。
“梅洛恩小姐。”米勒夫人輕拍我的後背,喚出那個被我刻意遺忘的姓氏。她知曉其背後的争鋒,憐歎道:“願上帝保佑你。”
“神會祝福每一位信仰祂的子民。”我感激笑笑,目送她登上馬車。
其實在這短暫的日子裡,我未與她過于熟稔,可她卻在離去前為我許下最為真誠的祝願。
馬車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告别所至的落寞後知後覺湧上來。
肩頭倏地擱上一股重量。
薩琳歪頭靠上我的肩,聲音低落:“我們要一直面對告别嗎?”
“人類通常面臨距離上的告别,而魔法學家大多面臨的是與死亡。”
我本不想将話題說得這麼沉重,“生命像一條筆直的線,相遇即是其中微不可察的一個交點。随着生命的延續,告别無可避免。”
“相遇與告别是物質世界的現象,它用占蔔可以預知嗎?”她問。
我想了想,“當然可以。”忽而想到她最近在學習占蔔方面的知識,又叮囑一句,“靈感消耗過大,要謹慎行事。”
“我明白的。”她乖巧應下,猶豫片刻後又問,“那提前預知到的未來能夠改變嗎,維爾達小姐?”
我聞言蹙眉,隐約察覺到她存在危險的想法,沉下臉色:“薩琳,不要嘗試去改變既定的物質規則,這是對自然的挑釁。”
我極少露出如此嚴肅的神情。見狀,薩琳将身子站直了些,讷讷點頭。
“承諾我,不要做危險的事情。”我壓下心底漸長的不安,“不然關于占蔔的學習暫停。”
“我會的。”
夏洛特太太恰時走上前:“小姐,我們走吧,醫生來了。”
卡羅爾每周都會來一次醫生,她專門負責給薩琳檢查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态。以前是每天一次,如今她精神漸好已有康複的前兆,便調整成了每周一次。
薩琳斂下眸,抗拒似的攥了攥衣擺。她掀起眼皮瞧了我一眼,旋即落下,聲音也弱了下去,“好的。”
她上樓的背影比平常更為孤寂。
我想回房将昨晚剩餘的書頁看完,正巧看見醫生拎着醫箱在夏洛特太太的指引下走進薩琳的房間。
我沒多想,反手關上了房門。
夏季的雨總是來得這麼猝不及防,天色暗沉,悶雷作響,豆大的雨滴随之傾落。
昨晚薩琳咨詢我有關占蔔的注意事項,我畢竟不是靈系靈感,對此沒有血脈上的天賦。除了糾正她儀式準備上的錯誤,關于占蔔的正誤隻能她自己頓悟。
利克蘭街的小巷裡有許多破舊的古書,往前可追溯到誕神時代,魔法與巫的誕生之初。
用初代文字記錄的古書上,我翻到最後,終于找到了那個爛熟于心卻無人敢提的名字。
卡珊德拉。
與巫神同壽的使者,擁有巫神給予的近原始純粹的巫力。她可操縱恐懼,撰寫黑暗,烙下一個個印記,無數信徒在她手裡似被一根根絲線串起。信奉巫神的第一步便是向祂獻上自己的軀體,靈魂才得以前往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