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眸色微沉,來不及猶豫,重新抱緊孩子,再一次縱馬狂奔,穿行在茂密山林間。
樹影在月光下交錯搖晃,山道蜿蜒,四周寂靜得仿佛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終于,她在一處山洞前停下!
陸瑤翻身下馬,将孩子緊緊抱在懷裡,邁步走進山洞。
洞内漆黑,她動作迅速地放下孩子,摸出火折子,在石壁上的枯草堆旁點燃了一簇微弱的火光,橙色的光暈映亮了孩子蒼白的臉。
他的額頭滿是冷汗,眼皮緊閉,呼吸急促,高燒已然灼得整個人都虛軟無力。
陸瑤抿唇,眸色沉靜卻帶着一絲冷厲。
還好,之前有所準備。
陸瑤摸向腰間,拿出了随身攜帶的水壺,昨日熬好的藥液,仍帶着濃稠的苦澀藥香。
她一手扶住孩子滾燙的後頸,一手将藥輕輕送到他唇邊,聲音低緩卻堅定:“喝下去。”
孩子迷迷糊糊間嗅到苦味,眉頭輕輕蹙起,唇邊微微掙紮了一下,似乎本能地抗拒着。
可陸瑤手臂一緊,強硬地按住他的下颌:“别吐出來。”
所有的藥,她都熬進了這壺裡,一共隻有二貼的計量,不能浪費半分。
孩子被她的力道壓制,勉強咽下,藥液順着嘴角緩緩滑落,他身體仍舊滾燙,但呼吸似乎漸漸平穩了一些。
陸瑤看着他燒得泛紅的小臉,眸色沉沉。
她沒有多言,隻是伸手将他抱入懷中,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掌心緩緩拍着他背,聲音不疾不徐:“乖,睡吧。”
孩子低低地應了一聲,眼皮沉沉阖上,長長睫毛在臉頰投下淺淺的陰影,呼吸漸漸趨于平緩。
洞外風聲微涼,火光搖曳,将陸瑤側臉映得半明半暗。
她靜靜地坐着,夜風掠過,吹起她略顯淩亂的發絲,映出她病态微紅的臉頰,像是在一片冷夜之中,燒着一簇不肯熄滅的火。
山洞外,夜色仍深,蒼穹沉沉壓着群山,冷風攜着寒意,拂過枝葉,帶來幾分刺骨涼意。
她低頭探了探孩子的額頭,滾燙的溫度終于退去了一些,呼吸也變得平穩許多。
天還未亮,可他們不能再等。
陸瑤輕輕搖了搖他:“醒醒,我們得走了。”
孩子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帶着些許迷蒙。他察覺到陸瑤臉色發白,眼底隐隐透着疲憊,皺着眉問:“姐姐,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陸瑤頓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沒有,隻是太累了。”
她沒有多言,翻身上馬,将孩子抱起放在身前,策馬繼續上路。
這一走,便是一整日。
幾乎滴水未進,二人皆是疲憊不堪。
孩子因病未愈,胃裡空空如也,靠着陸瑤的懷裡,勉強撐着精神,靠喝了幾口藥才熬了過來。
山道崎岖,腳下盡是亂石與荊棘,黑馬行進得極為緩慢,他們穿過一叢又一叢的茂林。
夜色再度籠罩大地,天色沉寂如墨,陸瑤終于勒住缰繩,翻身下馬。
可就在她腳步落地的刹那,身子猛地一晃,險些站不住!
孩子察覺到不對,立刻驚慌地伸手扶她,急切地喊道:“姐姐,你怎麼了?!”
陸瑤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身形,伸手将孩子抱下馬背,輕輕放在地上,語氣仍舊平穩:“沒事。”
可她嗓音帶着一絲沙啞,連呼吸都透着灼熱的沉重。
孩子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唇微微張開,似是想問什麼,但最終隻是緊緊抓住她的衣袖,眼裡滿是不安。
陸瑤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安撫:“明天翻過這座山頭,就能到行路上了。那裡來往的人多,就安全了。”
孩子望向前方,點了點頭,微微松了口氣。
可陸瑤的意識卻有些渙散了。
頭昏沉得仿佛被炙熱的霧氣籠罩,耳邊的風聲隐隐作響,渾身卻透着異樣的寒意,連指尖都微微發冷。
她閉了閉眼,強撐着撐住身子,踉跄幾步,俯身去撿散落在地的幹柴,手指微顫地将枯枝搭好,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火焰跳躍着映入她眼底,溫暖了這漫漫夜色,也隔絕了山中潛伏的野獸。
光暈映在她側臉上,臉色蒼白,汗水滲透鬓角。
她終于支撐不住,緩緩靠在山壁上,長長吐出一口氣,連呼吸都透着隐忍的沉重,手掌虛虛按在膝上,微微發顫。
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甚至感覺眼前的火光都在晃動,視線飄忽不定。
她指尖緩緩摸向腰間,取下隻剩下最後小半壺的藥和随身的短刀,遞給孩子,嗓音已難掩虛弱:“拿着。”
孩子怔了一瞬,擡頭看着她,眼底滿是不安,聲音發顫:“姐姐……”
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藥壺,試圖要往陸瑤嘴裡灌,臉上滿是急切的倔強。
可陸瑤搖了搖頭,藥隻夠一個孩童的量,這點對她根本沒用。
孩子眼眶泛紅,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松手。
陸瑤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片刻,才勉強壓下胸腔灼痛,吩咐道:“你仔細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