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馬車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馳,輪轍碾過幹燥黃土,發出沉悶滾動聲。簾帳随風輕晃,偶爾掀起一角,露出外頭蒼茫起伏的山色。
蘭珩舟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人,掌心貼在她後頸,拇指摩挲着她滾燙的肌膚,眼色沉沉,眸底翻湧着難掩的情緒。
她還是燒得厲害,氣息浮沉不定,薄汗浸濕了鬓角,唇色泛着不正常的蒼白,帶着幹裂的痕迹。
他手臂收緊,将她更深地抱入懷中。
一手則端起方才熬好的藥,掌心微傾,苦澀藥液落入口中,濃烈苦意瞬間彌漫唇齒之間。
下一刻,他熟練地低下頭,覆上她的唇。
藥香萦繞,溫熱液體順着她微微張開唇瓣緩緩傾入,逐寸引導,緩慢又克制。
陸瑤原本以為是水,下意識張了口,可藥液入喉的瞬間,那股苦澀猛然炸開!
她眉心皺起,本能地抗拒,想要偏過頭,卻被一隻掌心穩穩扣住頸後,輕而不容掙脫。
她下意識想閉緊唇瓣,可唇齒之間忽然被什麼柔軟滾燙之物頂開,溫熱觸感擦過她的舌尖,像是在循序引導,又像是不容抗拒。
心跳猛地一滞!
陸瑤意識混沌,卻本能察覺到異樣,想要睜眼,卻連眼皮都擡不起來。
喉嚨裡溢出一聲含糊抗拒,她極力想偏開頭,可那人掌心箍得更緊,指腹緩緩按壓着,像是要穩住她所有的掙紮。
藥水緩緩渡入,她下意識要躲,可那片溫軟的唇卻不容她抗拒,貼合得更深了一些,像是在逼迫她吞咽。
她喉結輕輕起伏,終究還是被迫咽下了那一口藥。
可那人并未立刻退開。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聲音低啞纏綿,似在安撫,又似帶着絲□□引——
“别怕,我陪你一起苦。”
随即,他舌尖緩緩探入,溫熱氣息交纏,唇舌相抵,動作緩慢而執拗,像是耐心地勾纏着,細細分嘗着這殘餘唇齒間的苦澀。
陸瑤昏昏沉沉地想要擺脫,可他偏偏不肯放過,含住她的舌尖,緩慢碾過,細細舔舐着,直至将最後一絲苦澀徹底抹去,才終于收回力道。
他輕輕退開些許距離,卻仍舊不肯松手。
指腹緩緩擦過她的唇角,帶着幾分克制,又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
他又俯身,含住她的唇瓣輕蹭了一下,似乎不知餍足。
馬車疾馳,天色翻湧如墨,鎮子的輪廓終于顯現。
鎮子早在蘭珩舟出發前便已提前部署隔離,巡邏士兵守得密不透風,街巷間人煙稀少,家家戶戶皆閉門不出,唯有城中藥鋪與軍營,仍在晝夜不停地熬制湯藥,遣送蔬食。
接觸過孩子一家的人不少,所幸封鎖得當,疫症未曾失控,亦未向外擴散。
蘭珩舟翻身下馬,将陸瑤抱入鎮中安置,随即安排人徹底封鎖院落,任何人不得擅入,連送藥送水的侍衛也需先過火煙消毒,以免引發更嚴重的病變。
傍晚時分,房内燭火微晃,藥香與草木的苦澀氣息萦繞整個屋子。
榻上的人仍舊沉沉昏睡,連眉心都緊皺着,像是被高熱困在夢魇裡,遲遲無法脫身。
蘭珩舟低頭看着她,眉心緊鎖,手指緩緩摩挲着她掌心,眼底翻湧着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剛剛又喂了遍藥,可她這次連在馬車上那次的反應都沒有,甚至唇瓣微張,卻再未有本能的吞咽。
她身體滾燙,卻不再掙紮,整個人像是陷入了一種極緻虛弱。
這不是好兆頭。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她該是握着長槍在戰場上殺敵,該是策馬揚鞭馳騁,該是執劍對敵,目光灼灼。
可如今,仿佛整個人都被生生從他掌心剝離。
這股無力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指尖收緊,聲音低沉,卻壓抑着隐隐煩躁:“為什麼喂了藥,她還沒退燒的迹象?”
軍醫站在一旁,眉頭皺成一團,幾次欲言又止,面色透着一絲難言的遲疑。
他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垂首,低聲道:“……殿下,陸将軍體質本就偏寒,往日刀光劍影失血過多,寒毒未清,單靠湯藥,難以奏效。”
蘭珩舟瞳色微沉,拇指緩緩摩挲着她的指尖,沉聲道:“那要如何?”
軍醫神色愈發為難,眼神躲閃,嘴唇動了動,卻又不敢說出口。
蘭珩舟耐心終于被磨光,語氣冷得像寒刃:“有話直說!”
軍醫被他壓迫的氣勢一震,咬咬牙,最終還是靠近他,壓低聲音,“陸将軍現在這樣,恐怕唯有藥浴浸身,以熱引熱,逼出體内寒氣,否則……再拖下去,會傷及根基。”
此言一出,屋内瞬間沉寂。
燭火微微搖曳,映出蘭珩舟陰沉的眉眼。
軍醫擦了擦額上冷汗,小心翼翼地繼續道:“但此法極耗氣力,需旁人協助,方能讓藥效徹底滲透……”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臉上的冷汗愈發涔涔。
“……可陸将軍畢竟是女子,此事……屬下……屬下實在不妥……”
話音未落,屋内溫度驟然冷了幾分。
蘭珩舟指尖一頓,目光幽沉,緩緩擡眸看向他。
那一眼,沉得仿佛黑夜翻湧潮汐,壓迫感如刀刃般冰冷,令人喘不過氣。
軍醫背脊一僵,不敢再開口,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房内寂靜得可怕,隻有燭火輕晃,投落在蘭珩舟微斂眉眼間,映出一絲隐忍到極緻的克制。
片刻後,他斂去所有情緒,語氣沉穩,卻不容置疑:“立即準備。”
軍醫猛然一顫,擡頭失聲道:“殿下!”
還未等他再勸,蘭珩舟已然起身,衣袍翻飛間,聲音低沉冷冽,擲地有聲——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