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剛剛我才算是正眼看向對方,獄寺隼人不愧是一入學擁有後援會的人,穿着正式西裝的銀發少年隐隐昭顯遠超同齡人的審美,雖然我無瑕欣賞眼前這份青澀的俊美。
“嘁。”獄寺隼人挪開視線,翠綠眼眸垂下,餘留額間銀發打落,“你們又沒悄悄說話,我們所有人都能聽見。”
“更何況,”他齒間摩擦發出細弱聲音,“我說的全是對十代目的真心話,如果按照你的概念,你也偷聽了我跟十代目的聊天。”
聰明的大腦用在這種地方真是不可理喻,我看見沢田綱吉明顯想打圓場走向獄寺隼人壓低嗓音喊了對方名字,于是忍無可忍驟然提高音量,口吻意味不明話語直白道:“我讨厭你。”
無論是一股腦介入沢田綱吉的生活還是三番五次在我面前無視生命,無論是讓我看見熠熠生輝的綠寶石龜裂,無論是……我明白了,我們開始讨厭對方,在朋友關系形成前。
獄寺隼人呼吸忽然急促,他猛地轉動腦袋直直盯着我,有一瞬間的錯覺我竟看見相同的水汽沖刷着沉悶閃躲的眼瞳,隻不過在對方眨眼後,我又捕捉不清了。
“那又怎樣。”他腮幫子鼓動,仿佛咬着下齒一樣用力吐字,和動物園那次成熟銀發男人相似的委屈再度浮現,然而說出的話卻依舊尖銳:“我根本……”
“獄寺!”幸好我們幾人這塊地方是中場休整角落,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安慰笹川了平而沒有過來,唯一看完全程的山本武及時打斷不知何時拔劍張弩的氛圍。
反應過來的沢田綱吉十分驚詫我與獄寺隼人的關系鬧到這種程度,他難得不安之餘保持沉穩,仍然抱着解決問題的念頭再次開口:“志代夏,獄寺君,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哈、哈哈哈…”
為了緩和氣氛,沢田綱吉幹巴巴笑了幾聲,眼睛滿是懇求意味的投向我。
“獄寺,你是哪裡不舒服嗎?”山本武湊過去關心道,眉間不自覺蹙起,下一秒很快像平常那樣輕松自然。
——我根本什麼都沒做。
獄寺隼人緩慢艱難的在腦海内補充完整話語,微不可見低下腦袋借由發絲遮擋神色,口袋裡的手掌攥緊打火機,堅硬外殼擠壓出痛意。
那些羞于脫出口的,混沌不清明的夢境讓獄寺隼人最終升騰為煩躁的惱怒,都是十年火箭筒的錯,那個該死十年後的自己做了件蠢事,那隻靜靜交握的手,那隻佩戴自己風格戒指的手,逐漸延伸至開始難以直視的對方。
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對方?就算獄寺隼人承認她确實足夠值得被人欣賞,長相和醜陋完全搭不上邊,但這些看法絕非是愛慕之情生長出的芽,而且她其實有缺點。
說些謊話欺騙自己,用十代目相關的頭銜欺騙自己,難道不惡劣嗎?
那雙沉郁的深色瞳孔絕對看着自己,獄寺隼人有一縷思緒冒出,接着被慌張壓下,他為什麼要想這種事情?
他是出于什麼原因,會分出本應該全身心在意十代目的思緒在意她?
“看着我,獄寺同學。”在十代目緊張的神情中,獄寺隼人緩緩擡起頭,綠眸内是猶疑自我厭棄的燥意,所有情緒被她容納倒映眼中。
穿着繡有大片大片花朵的振袖服少女面無表情看着自己,分明矮上幾厘米的身高,卻硬生生讓獄寺隼人體會到居高臨下的感覺。
充滿攻擊性的相貌全然不保留的撕破他暗地裡的躲避,狹長眼睛眯起時如同捕食的獵鷹,她平淡而坦然道:“我讨厭你,獄寺同學。”
“…你已經說過一遍。”獄寺隼人不知為何突然失去移開目光的力氣,他和對方一樣冷下臉,語氣毫無波瀾。
結果下一秒,她理所當然開口道:“但是這樣會讓沢田為難——所以你得讓我重新喜歡上你,至少剔除讨厭的範疇。”
“既然作為沢田的左右手,那麼你做得到吧?獄寺同學。”
獄寺隼人竟然從對方沒有變化的臉上發現了眼熟的惡劣,而且他再也升不起一絲反感、他反感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