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看過來,那兩人神色顯然更緊張了,也不知崔修平提前交代過什麼,那倆小弟子看他的眼神警惕得活像是見了什麼人人得而誅之的登徒子。
還真是對他半點都不放心呢……
殷雲度笑笑便轉身進了房間。
警惕點好,越警惕越說明在他來之前好歹還有人在盡力保護岑丹溪。
他關門來到窗前吹了聲口哨,一隻小灰雀便撲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棂上開始叽叽喳喳的叫起來。
殷雲度在書案前坐下,一邊聽小灰雀叽喳,一邊鋪紙研墨。
書案就在窗前,小灰雀叽喳完見他沒有反應,憤怒的扇了兩下翅膀跳上了硯台,又跳到紙面上,把殷雲度剛落了兩筆的畫弄得一團糟。
殷雲度無法,隻能攥住在紙面上作亂的鳥,抓起來握在手裡:“這是哪一魄,怎麼如此毛躁?”
說話間,他略一用力,手中的小灰雀便輕飄飄化成了一把灰白的骨灰,隻一縷淡青色的魂氣自骨灰上飄起來,凝出一點模糊的巴掌大的人形來。
魂氣雖模糊,卻也能看出那五官分明與殷雲度如出一轍。
“你怎麼坐得住的?”那魂氣怒氣沖沖:“他現在甚至聽不見聲音,随便一個人都能欺負他。你不趕快帶他走,還在這裡畫畫?畫畫畫,畫個屁!”
“是你啊,小青。”殷雲度很淡定的把這縷魂魄用另一隻手抓住,按進自己胸口:“你有多想帶他走我就有多想帶他走,稍安勿躁。”
那縷魂氣似乎并不服氣,推着他的手想掙紮出來,卻還是被他輕松推回到了身體裡。
“上輩子就是太縱容你了,我的脾氣才會那麼壞。”
鳳凰一脈是天生的神族,每隻鳳凰生來就都會有獨一無二的伴生能力,隻不過需要慢慢被激發出來。
殷雲度前世一度以為自己一個半血,是不會有什麼伴生能力的。結果前世死過一次之後,他才意外發現自己不光有伴生能力,而且還強的可怕。
尋常人七魄離體不死也殘,而他不一樣。他涅槃的餘燼也是他曾經身體的一部分,把七魄分出幾魄來附在餘燼上,某種程度上也不算魂魄離體。
于是他嘗試着把自己的骨灰用靈力捏成小動物,再分出魂魄附着其上。
如此他就有了許多耳目。
他有多大的能力,這些分身就有多大的能力。這就相當于他一個人能拆成八個來用,做事的效率大大提高。
隻不過有一點比較麻煩——
七魄分别對應喜怒哀懼惡欲恨這七情,單獨抽出一魄來,畢竟不是完整的人,性格難免極端。
就比如剛才那縷青色的,對應的就是七情中的怒。
殷雲度歎了口氣,把被“小青”糊得一塌糊塗的畫紙折了折,收起來,重新鋪開了一張新的白紙。
殷雲度的丹青極漂亮,落筆靈動,揮灑自如。不過幾刻鐘時間他便将筆擱在了筆架上,将畫挂起迎風吹幹。
畫紙上的人約莫十四五歲模樣,一襲紅衣錦袍眉眼張揚恣意,少年意氣,潇灑落拓。
赫然正是年少時的殷雲度自己。
他盯着畫看了會,又重新拿起毛筆沾了朱砂,在那畫中人的眉間落下一筆。
他都快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了。
依稀記得昔年他在甄英會奪魁時,有人慕名拜谒,在夜宴觥籌交錯間向左右修士詢問哪位是魁首。
被詢問者先是一嗤,随後半是豔羨半是向往沖他遙遙一指:“這還用特意找嗎……”
“眉間焰霞一點,容貌最盛的那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