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雲度捂住眉心告訴自己淡定,淡定,這是自己的“欲”那一魄,賤了點也實屬正常。
殷雲度呼出口氣,警告他:“葉流瑕,下不為例。”
地上的人卻“呵”了聲,顯然很不滿意:“我不喜歡這個假名,我更喜歡叫殷雲度,或者鳳彌。”
殷雲度抱臂看他,不語。
“‘喜’那一魄就能叫鳳彌,是因為他更多的是由你還是鳳彌時的那部分記憶組成的嗎?”葉流瑕拍拍衣服從地上爬起來,走近他,嬉笑:“那我呢?你敢細想我是由你的什麼記憶組成的嗎?”
殷雲度蹙眉推開他:“别說這些沒用的。”
“你看,你連想都不敢想。”葉流瑕朝他笑:“膽小鬼,你都不敢直視我。”
殷雲度再次安慰自己,沒事,忍忍吧,等以後有人用了就再也不放這玩意出來犯賤了。
“再犯賤就滾回去,換人出來用。”殷雲度捏着山根平複情緒。
“你能用的都拿出來用了吧?我不是‘喜’那個傻孩子,會信你的鬼話,我比誰都清楚你的上限和下限。”葉流瑕半點不受威脅,背着手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我沒記錯的話,你确實還有一魄沒用。是‘恨’吧,那個冒黑氣的家夥,你敢用他嗎?”
殷雲度無法,被氣得半死但又不得不妥協:“那這樣,你好好做你該做的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隻要不過分。”
葉流瑕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此話當真?”
“我說了,有前提的。”殷雲度道:“我得先确定你的要求不過分。”
葉流瑕開心起來,他半點沒有猶豫道:“偶爾讓我看看他吧。”
殷雲度有些錯愕:“隻是這樣?”
“不然呢?”葉流瑕撇開臉:“我想好好看看他,而不是通過你的眼睛看他。難不成隻有你被允許想念他嗎?”
殷雲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欲念居然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我同意了。”殷雲度表情淡淡,看不出在想什麼:“但隻能看,不能做别的。近來北茫宗駐守北界急缺人手,你以門派代表的身份來交涉便可,屆時你便有合理的身份能站在他面前了。”
“這才是大房該有的氣度嘛。”葉流瑕将一個形似卷軸的東西賽給他:“你起個名字寫在這裡我帶回去,開宗立派總不能連個像樣的宗門名都沒有。”
“仙盟算是完了。”殷雲度将卷軸接過,展開在桌面上:“以死易生,以存易亡,方為君子之道。”
他沉吟片刻,提筆落下墨迹:“既然已經爛到頭了,那就該變一變了。”
。
岑丹溪做了奇怪的夢。
他夢見昏暗的墓室,冰冷的石棺……那棺椁很大,是雙人合葬的大小。
他夢見自己一趟又一趟的來到這裡,很平靜的趴在棺材邊盯着裡面的人看一會兒,或者坐在一邊剝個橘子吃。
夢裡的他每次來這裡都是隻待一會兒便要離開,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幹什麼了,隻知道每次從外面回來都顯得很累,樣子像是隻因為遭遇抛棄而無家可歸的流浪貓一樣委屈無助。
這個時候他就會變成一條小蛇遊到棺材下,把自己蜷成一盤睡一會。
這樣無趣的日子也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終于有一天變得不一樣了。
這天他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不同于從前隻帶一個橘子來,這次他用衣擺兜了一堆青橘來。
或許是他在外面的事終于做完了,不用再急着離開了,他認真的把橘子一個又一個的全放進棺材裡,等最後一個橘子放完,他自己也爬了進去。
棺材不小,但躺兩個人還是有些逼仄了。他感到不适,于是翻了個身擺弄身旁那人的姿勢讓他攬着自己,而他則抱着那幾個青橘,就這樣安然睡去了。
分明他自始至終都平靜得毫無波瀾,可心卻揪得生疼,像是因什麼失去而痛苦,又像是在害怕,他分不清,隻有心髒在因為痛苦而抽痛,生生痛得他從夢裡醒過來。
天光昏暗,窗外已經全然黑了,殷雲度在離他不遠處的燈下寫字。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殷雲度把筆撂在筆擱上笑盈盈擡頭:“醒了?”
然而他剛問完,笑意就凝在了臉上,慌慌張張朝岑丹溪走過來:“怎麼了?”
岑丹溪看着他坐到自己床邊,緊張的給自己拭淚:“怎麼哭得這麼可憐,做噩夢了嗎?”
岑丹溪沒說話,隻甕聲甕氣的用鼻音嗯了一聲。
殷雲度哄着問:“跟我說說夢見了什麼?”
“很多,很多橘子。”岑丹溪剛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你死了——”
“什麼……别怕别怕,夢都是相反的。”殷雲度趕忙把人攬過來,輕輕拍着背:“是夢而已,我好好活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夢裡感同身受的孤寂絕望令岑丹溪心有餘悸,他伏在殷雲度肩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殷雲度的心頭愧疚如海浪般層層湧上來。
隻是做個噩夢夢到他死了就哭成這樣,他不敢去想前世他真的死去以後岑丹溪會有多難過。
岑丹溪哭得狠,他現在身上又有舊傷,蒼白虛弱得跟下一秒就要哭撅過去似的。
殷雲度心知不能讓他再這麼哭下去了,幹脆直接打斷他,上手把人抱了起來。
“幹……嗝……幹嘛?”岑丹溪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确實把哭忘了,但卻打起嗝來。
殷雲度笑:“帶你去個地方。”
殷桓說得對,他這晴晖苑位置偏,還死冷死冷的,但他這裡卻有樣别處都沒有,但岑丹溪一定會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