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節,還是冬季裡唯一一個五天假期的節日,驿站的快遞積攢了不少。
大的小的箱子落了一堆,從上到下,在最顯眼的部分貼上分類的标号。
不同架子不同層高都被各種各樣的号碼用以區分,架子之間人頭攢動,完人、非完人,各種各樣的耳朵。
正對着驿站的是一個綠色調的咖啡館,一家新開沒有幾天的網紅咖啡館。咖啡館裡布置了森林造景,桌面是鋸開留下的粗樹樁,凳子是略矮的細樹樁。
木制餐廳屋頂特意修得很高,使得裝飾用的樹木是特意選中的樹種,能很好地伫立在餐廳之中。
人造陽光被高高吊起,穿透樹葉落在咖啡廳各處。
亮度剛好,不刺眼。
屋角處的音響中傳出各種各樣的鳥叫聲。
品目繁多的鳥類非完人服務員穿着統一的制服,帶着自己的翅膀走來走去。
紐貝被安排坐在咖啡館最大的落地窗前面。
他低下頭抿了口自己杯子裡的蘋果植物奶。
他本來應該在對面幫宋青柏找快遞的。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剛剛他沒有拿住的快遞差點把宋青柏吓到了,怎麼說也不同意他繼續在驿站幫忙。
一杯蘋果植物奶、一盤草莓慕斯,他就這麼被留在了驿站對面的咖啡館。
好吧,小狗承認自己鬧着出門是有些勉強了。
明明宋青柏已經答應他要帶他出去玩。
小狗無所事事吹着自己面前吊起來的羽毛裝飾。
“你好,抱歉打擾你。”
一個端着托盤的鳥類非完人站到紐貝面前。
她穿着和咖啡館裡其他人都不一樣的衣服,但看上去很相似。
紐貝搖搖頭,“沒關系,你有什麼事嗎?”
女生服務員擡高了自己手裡的托盤,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我們店才開業不久,還在做宣傳,請問可以幫您拍幾張照,然後發在我們的網站上嗎?”
“隻用作宣傳。”
“我叫樸清甯,黑鸢種非完人,這裡的店長。”女生把托盤裡造型精美的華夫餅放到餐桌上。
“這是謝禮,不管你答應或者不答應。”樸清甯聳了聳肩,又補充道:“我注意到你點的都是甜口,所以選了這個。”
樸清甯把空了的托盤豎起來單手提在身側。
“你、你好。”紐貝被女生的連招搞得愣住了一會兒,自從醒來,他一共隻和四個人講過話,青哥爸爸媽媽和醫生。
換言之,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和陌生人講話。
他慢半拍補上自己的介紹,“紐貝,靈缇種非完人,是——。”
是什麼?
他頓住了一下,才繼續和女生講話,“抱歉,我不能随意答應關于拍照的請求,因為我的主人要求過。”
“噗呲——”
樸清甯笑得張揚,“把你送進來的男性完人嗎?”
不懂黑鸢的笑點在哪裡,紐貝回應起來不如開始自然,“嗯。”
意識到被誤解的黑鸢趕忙解釋,“抱歉抱歉,我隻是覺得你可愛——我沒想到現在還有非完人會乖乖叫主人。”
樸清甯輕輕坐在紐貝對面,“介意我坐這裡嗎?”
明明她已經坐下了,紐貝搖搖頭。
“現在”
黑鸢用了這麼一個詞。
“現在年輕非完人更喜歡用收養完人、同居完人稱呼另一半,你知道的,”黑鸢又聳了聳肩,紐貝注意到樸清甯很喜歡這個動作,“非完人權利在基本法中被确定之後,大家都不太喜歡老東西了。”
非完人權利,拉倫蒂亞聯邦堅信并維護所有智慧生物,無論其種族、性别或出身,都應享有平等的權利和尊嚴。非完人與完人在政治參與、經濟機會、文化表達、社會福利和家庭生活等方面享有無可争議的平等地位。
黑鸢的話音落下,這段話就自動浮現在紐貝腦海之中。
這不是他醒來之後學習的内容。
紐貝終于開始意識到,那些他現在無法主動回憶的、屬于“宋清城”這個身份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重新回到這具身體。
他同時也意識到11年後的社會的天翻地覆。
“那是我們之間的、”
“興趣。”
紐貝想了個詞語來完善自己脫口而出的詞語。
基本的警惕心讓他不願意在交談幾分鐘的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失憶過的事實。
事實上,從黑鸢女生坐下的瞬間,紐貝覺得自己腦内的警戒一直處于高水平。
他把這歸咎于女生那雙銳利的眸子,以及看起來就力量十足的深灰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