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應啼去探望安撫了一下淮知後回到了房間。
謝慈給她準備的房間,全屋都由華貴的紫木裝潢,桌子上同色系的紫金香爐袅袅往外吐着香,梨花沉木的香氣讓人發漲的大腦安靜下來。
這時,她同時收到了兩封封信。
一封是粟欣寄來的,她在信中詢問了淮知的傷情和姜應啼來到青雲宗後有沒有遭遇什麼困難。
姜應啼知曉師妹的心焦。
當即在房間裡找出筆墨提筆給她回信告訴師妹她們一切都好,淮知也已經蘇醒,不必太過挂心,她在這裡等淮知新的本命劍打造出來後就動身回去。
給粟欣回過信後她又拿起桌子上另外一封。
另一封信是王齊從永夏國寄來的。
姜應啼展開信紙。
映入眼簾王齊的字迹端正而利落。
他在信中說道,他将為數不多的面霜送給京圈的貴婦王妃們試用,一開始貴婦們雖然收下了,但是根本不會将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塗抹上臉,但送禮的人當中有一位地位崇高熱衷嘗試各種美容産品的侯夫人,這位侯夫人無意間使用了一次面霜後驚為天人,當天就遣人來王齊府上問還有沒有多的面霜,她要多買幾罐。
這位夫人一向是京城裡的風向标,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其他夫人追随效仿,見她如此其他貴婦再嘗試過後才驚覺自己以前用的是多麼粗制濫造的東西,可惜現在貨源還沒有穩定不能大面販賣。可吃過了細糠了的貴婦們哪還肯再用以前那些黏膩悶熱的面油。
王齊寫信來的目的是催促姜應啼正式面霜的制作。
姜應啼想了想,提筆給他回信。
【第一批面霜已經制作出了兩百罐,已經拜托了镖局送過去,大約十天就能到永夏了。】
【面霜出售店面建立品牌‘聽顔’,實施會員制,在開業前三月充值的會員顧客往後能優先體驗到‘聽顔’的新産品。】
【新店開業期間店内産品買三送一,買五贈二,店内任何花銷可以兌換成積分,一定積分能兌換‘聽顔’中不對外開售的特殊産品,老客帶新客有折扣。】
這是姜應啼第一條來錢的大路子,她格外上心,事無巨細地交代王齊。
若不是出了青雲宗這事她必要是要親自去到永夏國盯着的。
王齊經驗豐富,手段老辣,他頂着壓力,有他在現場看着她也算是放心的。
正寫着信呢,錦囊裡的青鳥玉玦就叮叮地連環晃動起來。
姜應啼單手掏出一看,不是子甯又是誰。子甯接連給她發了數十封來信,姜應啼現在看到他就想起他誇耀并以青雲宗為傲的那些話語,于是她連信也沒看,面無表情地将玉佩丢進了錦囊深處,眼不見為淨。
待處理了一通瑣事,姜應啼伸了個懶腰,正要寬衣休息,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陣翅膀拍打之聲。
姜應啼循着聲音望過去,一隻幾乎能融進夜色中的黑烏鴉正收起展開的翅膀,端落到窗檐上。
烏鴉落下後怪叫了一聲,一雙紅寶石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它昂揚着頭,尖細的指尖不緊不慢敲打着腳下木質的窗檐。
看到那對紅色眼睛的刹那間姜應啼就聯想到了某人。
自那天之後就一直不見蹤影的人,今晚以這樣的方式出現,目的是什麼?
這樣的一個危險人物入住碧波宗姜應啼當然不可能全無調查,白發赤目,他完全不遮掩着這顯眼的特征,無懼,無謂,全然高傲睥睨衆生的态度。
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生物都仿佛隻是一縷空氣,一隻螞蟻,不值得他放進眼裡。
所以姜應啼得知他身份的瞬間完全不敢到意外。
不知他今日來所為何事?
是想借她手來對青雲宗行事?亦或是其他?
姜應啼靜觀其變。
沒多久,對面先按耐不住了。
烏鴉的尖喙一張一合,口吐人言。
“醜時,來宗門石碑處見我。”
宗門石碑。
姜應啼第一反應是姬乘淵沒能夠進到青雲宗,不然這尊大佛絕計不會隻讓一隻小鳥給她傳話,而是直接毫無顧忌地進到她房間。
姜應啼竟悄無聲息松了口氣,起碼這位不知何目的沒殺了她還待在她身邊的妖尊的強大還在正常範疇之内。
若是他進入青雲總像是進入她房間一般的入過無人之境,那她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能逃過他的魔掌了。
姜應啼第二反應聽到了,寅時。
她微微汗顔。
這是個非常刁鑽地時間點。
尋常人這個時辰正是睡的沉的時候,即使是宗門裡勤奮刻苦點的弟子也大都卯時才起身晨練。
可、
勞累了一天正預備上床休息的姜應啼就很有意見了。
但她也不敢和妖尊大人讨價還價。
隻好在一旁的軟塌上閉眼打會瞌睡,積蓄少許精神。
醜時稍前一刻,姜應啼猛然睜開眼睛,翻身起來。
幸好沒有睡過頭。
她着一身利索的緊身黑衣,在山間跳躍,身姿輕盈落地無聲,像是一隻迅疾而敏捷的山貓。
有意而靈敏避開可能出現人的地方,專尋僻靜無人發現的小路。
姜應啼隔着老遠就看到了那人的一身經典紅衣。
是因為眼睛是紅色嗎?他似乎很喜歡紅色的服飾,每日穿着款式不一的紅衣,就連偶爾在房間裡見到的内襯都是耀眼的紅。
他一個人站在青雲宗石碑旁,正瞥着頭凝視着石碑上的大字。做工精緻,寬大的紅袍跟着夜風的軌迹拂動,不發一語地伫立在靜谧的夜色中,似鬼似魅。
随着距離拉近那張沒有一絲瑕疵的玉白的臉龐在瞳孔裡慢慢擴大。
嗯,更像是一隻仗着美色來吸人精魄的妖精,姜應啼偷偷地想。
呼嘯的風從他敞開的衣袖中灌入,華衣外的一層紅色薄紗像一朵蓮花一般展開。
猶如一團在黑夜中灼灼燃燒的鬼魅之火。
姜應啼在他身旁五步處落地。
察覺到姜應啼的到來他也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始終如一,一寸一寸從青雲宗三個大字頂端緩緩而下。
要怎麼形容這種目光呢,比起打量或是仇視,姜應啼覺得更像是一種大型動物正噴薄着鼻息等待時機,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