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駕——這回真的護駕——”

林間竄出的外國士兵突然襲擊，七手八腳來搬皇帝，連座椅一起擡上就走，這群人與阻攔的護衛争鬥，又有數千緬甸兵逼近随行官員。

謝複站在一旁，拔刀歎息：七啊，你架空的數據流也太省事了。

什麼國王弟弟政變篡位，李與白進兵緬甸救主，小朝廷漂泊異邦的劇情一概沒有，直接進入咒水盟誓。

他揮刀劈開馬車缰繩，将馬放出，向朝臣宮人們大聲道：“諸君此生為官做将，不曾為不善者，當自去。”

至于他麼。

就算方才可以切過小号去，小号的自動程序也會沒有空間加載，兩個号隻留一個。

又有什麼意思呢。

朕隻要羨慕一下将軍就可以自動撤退，問題不大。

*

系統搭建世界所貼貼的曆史原型裡，有農民起義。

農民軍頭目又愛給他自己建設行宮。

系統組建的數據流世界，也有農民起義。

終歸是純正的民心，向陽而剝離腐朽。

割屁屁的敵軍集團攻入小朝廷的京城，意圖屠城。

而血方熱的義人農夫，又執刀握槍，旁出成軍，攻回京中趕走屠城者。

一面，是遙遠異國，皇帝逃奔。

一面，是民衆集結，反抗暴事。

一面是林間無盡的人頭灑落，成百上千随扈官吏身軀倒下，再大的富貴王權，也不過垂落委地的肥碩皮囊，再高的聲歌賦頌，也不過良莠同枯的故國陳事，是鮮血，是枉從，是悲壯，是無數姓名散落，徒留冠銜失色，卡片破裂，若是系統在，它或可共見角色旁标注身份的文字一層一層化為虛無：錦衣衛掌衛事，内官，王府官，總兵，侍郎……将軍，甚至謝督公。

一面是煙火人間。

重新撐起的馄饨攤上放滿了粘粉的皮子和去蔥的肉末。

鍋中馄饨遊水，熙熙攘攘，碗裡紫菜等候食客，四面的攤主低聲謹慎地交談着，城中漸漸生機再起。

“哥哥，這是今日的柴。”

“哥哥，這是今日的水。”

“哥哥，打聽到了，皇帝老兒被捉去給了叛軍，上月裡就被棄桂流竄的叛軍逃之前嘎啦。”

“聽說捉到皇帝的時候，他身邊都沒什麼人了。”

收拾得齊齊整整的小童們圍在馄饨攤前，彙報他們探聽到的消息。

【宿主我就說先生下線了嘛。】

【宿主你聽得到嗎？】

【宿主八碗馄饨三十二文請找對方十八。】

賣菜賣蛋的攤主們也從鄉下回來。

“小哥真的不在咱們鄉裡找個對象？叔給你介紹個好的。”

“你知道什麼。”賣蛋大嬸一臉見過世面的神色，“馄饨小哥這樣的人品，要咱們這兒的第一美人才配得上——說來好久沒見過那位買主，他難道打仗的時候跑出去忘回來了？”

芸芸衆生裡，攤主溫軟莞爾，靜靜擀面。

他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瓷人。

握着細組的面杖，完成自由自在地生活。

爐前水汽袅袅，清白一片，朦胧罩上他烏發，又像是——

人間霜霧，落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