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轉頭看過來,“哈?是你提褲子不認人啊?”
付嶼闊重新拿起放在桌上的酒罐,遞至唇邊,淡淡道:“你特權過了,無可奉告。”
胡越吃癟,點點頭,“行,你等着,下回再讓我抽到王牌,今晚非得把你扒光不可。”
重新抽牌,大王牌被雲甯抽到。
“小王呢?”胡越掃視一圈。
付嶼闊将手心的牌丢出來。
胡越大失所望,“咦——讓你逃掉一局。”
女生的問題和男生那些想盡辦法都要擦點邊的比起來,要純愛得多了。
雲甯問出一早就打好腹稿的問題,“說一個你至今不能釋懷的人或物,愛情友情親情……所有的都可以。”
胡越“切~”一聲,說她沒意思,接着扒付嶼闊呀,多有料!
雲甯點一點在場人數,“這麼多人呢,不差我一個。”
問題既已抛出,大家便認真作答。
涉獵區域廣泛,答案也自是五花八門。
養了多年的小狗、幼時故居的玩伴、去世多年的奶奶、沒能見到最後一面的哥哥,抑或失之交臂的年少愛情……
“黎聽,到你了。”
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将在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刻就神思遊離開的黎聽拉了回來。
付嶼闊随提醒聲看向火光掩映背後的人。
“我爸爸。”她沉默幾秒,答道:“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周遭靜默,這還是全場第一個這樣的答案。
付嶼闊半眯的眼眸緩緩睜開,眼睫抵擋的風吹過眼球,帶起一陣幹澀痛意。
他神色滞怔、訝然、不解,最後久久定格在黎聽的臉上。
胡越都愣住了,“你爸爸不是——”
家裡大緻給他介紹過黎聽的原有家世,說隻是如今落敗,不然他們家可不一定能摸上人家的門檻。
具體落敗原因沒說,隻說女孩子是個好姑娘,讓他不要渾,若是看對眼了就好好和人家處。
黎聽看起來卻很平靜,“因為我見他的最後一面就是在ICU,他昏迷不醒,聽不見我叫他爸爸,這是我不能釋懷的。”
最後的臨終告别,是ICU通知的,她趴在床邊,聽見床頭的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
洛敏泣不成聲,告訴淚腺已經麻木到分泌不出淚水的她,“聽聽,和爸爸說再見。”
她咬着牙,偏不,直到醫護人員心有不忍地催促時間到了。
豆大的滾燙液體在最後一刻滾出眼眶,她聲音顫抖,卻保持着極力克制的冷靜,她說:“爸爸,我會照顧好媽媽,再見,爸爸。”
滿座寂然,雲甯歎一聲,握了握她的手。
“哎?付嶼闊你去哪?”
坐在付嶼闊身邊的人看着驟然起身離去的身影,大聲問他的去向。
低低嗓音被風吹來,“睡覺。”
黎聽對雲甯的安慰回以一笑,而後看向那抹遠去的挺拔背影。
可她的不能釋懷,又何止這一處呢。
焦點人物離場,這場遊戲好像也少了樂趣,胡越嚷嚷着付嶼闊肯定是玩不起了,所以找借口離席。
留下的人又玩了幾局,時間也不早了,一行人便收拾東西回别墅。
雲甯将從各處搜羅來的防曬物品拿給黎聽,說讓她都試試,加州的陽光可不是蓋的。
黎聽接過滿滿一提兜的東西,有種被一個随口說出的謊言而架得下不來台的無奈,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雲甯笑一下,說還有需要就說,他們一群人都是百寶箱,應有盡有。
語罷,說自己忙叨叨一天,得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躺一躺。
黎聽拿着大家滿滿的“愛”回屋,在桌上将各類防曬單品羅列出來。
決定還是不要辜負大家的熱情,明天開始就輪番用一用。
整理好防曬品,她拿了睡衣去淋浴間洗澡。
洗完澡,又将今日換下的衣物按色分類,放進洗衣機清洗。
在等洗衣機完成工作的間隙,她倒了杯熱水,推開陽台的門走了出去。
二樓平台的護欄是較低的透明玻璃壁,白天從屋内看過去,由于高度和遠近差,遠處的海域好似與平台上的泳池無縫連接。
碧波蕩漾,金光閃閃。
此刻入了夜,海岸看不清了,隻能通過風中吹來的鹹濕,感知海洋氣息。
她閉眸深吸了一口氣。
“咯哒”一聲,突兀的異響從另一側的二樓小院傳來。
她睜開眼,扭頭看過去。
低矮白牆的那頭,付嶼闊躺在泳池邊的沙灘椅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擡高,将一隻空掉的飲料罐抛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黎聽神情茫怔,看他半晌,“你不是,回來睡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