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笑着揚一揚下巴,轉身加入了牌圈裡。
赢牌的哄鬧聲與吵嚷的聊天聲充斥耳鼓,付嶼闊看一眼樓梯的方向,指尖摩挲了幾下手中的鑰匙,朝那邊走了過去。
雲甯回屋找能打包物品的盒子,長途國際包裹保護措施得做全一些。
樓闆作擋,樓下的喧鬧聲都變得不真切,付嶼闊在黎聽的房門前停下腳步,停頓幾秒後,伸手掰下門把。
“咯哒”一聲響後,屋内僅開一盞小夜燈的光透了出來。
陽台的門被椅子抵在牆邊,風從外面吹進來。
床鋪鋪設整齊,衣櫃空蕩蕩地敞着。
在他打算退出去時,耳邊忽然傳來很微弱的一聲“叮鈴”。
後撤的腳步頓下,他循聲看過去。
陽台門框上挂了隻捕夢網,墜在緻密夢網下的羽毛在風中輕輕飄動。
付嶼闊的視線,在搜尋到夢網中央的那顆紅色晶體時停住。
他認出了這是當年他送給黎聽的那一隻。
眉頭微蹙,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随身攜帶,意欲離開的步伐再次向前邁去。
緩緩走至門框下,将捕夢網摘下。
雖然已過多年,網繩卻不見絲毫灰舊,連羽毛與細鈴都色澤鮮豔,宛如嶄新。
看得出來一直被保存得很好。
夢孔中的那顆晶體在網圈轉動中如心跳般輕顫,網圈由此緩慢轉了個面。
一張貼在背面的照片出現在眼前
色調複古的拍立得相紙,拍攝的是亨廷頓的海灘,烈日海域,來往人群滿臉堆笑,卻都被拍攝角度淪為陪襯。
海岸線的邊緣,付嶼闊抱着沖浪闆,在身邊一位白人男生的說笑中揚唇笑得坦蕩又不羁。
相紙下方的空白處,有幾行用馬克筆書寫的小字——
[我的仲夏夢落幕在陽光海岸,無垠蔚藍為我盛大的歡喜喝彩,這一場有關你名字的孤勇,離開這個夏,我不要再喜歡你了。]
娟秀字體寫得端正認真,顯得這句之後的下一欄更顯賭氣般的堅定——
[付嶼闊,我不要再喜歡你了!!]
字迹落筆不似上一欄工整,帶了很明顯的懊惱情緒。
猶如狂浪撞擊暗礁,天崩地裂般的轟鳴在腦海中炸開。
付嶼闊狠狠一怔,僵立在原地。
樓下傳來胡越的呼叫聲,問雲甯統計好都是些什麼東西了沒有。
雲甯聞聲從房間探出頭,提着嗓子回應,說隻有一個捕夢網。
兜中的手機在此時震動了一下。
付嶼闊回神,從兜中将手機拿出來。
空蕩的鎖屏頁面,出現一則特别關心最新發布的微博。
指尖輕觸這則提示,跳轉進了微博頁面。
是一則定時發送的博文。
你聽得到:[在沒有登島前告别。]
下方配了張夜幕下自由女神像的照片。
遼闊水面,圍欄阻隔,自由島上的神像都變得渺小,在虛化的背景中,左下角有個模糊的背影。
長身黑衣,隐在夜色之中,與照片中遠在彼岸的自由島形成呼應。
都是她自認為的、未能登上的“島”。
博文發送的時間特地選在歸國班機徹底離開北美境域之後。
如她說的。
離開這個夏,她就不要再喜歡他了。
“呵…”
一聲低微又短促的笑從付嶼闊的口中發出。
劇烈攀升的心跳,伴随壓縮般的酸澀奔湧向四肢百骸。
六年前的一記猛錘在這一刻落到了他的心間。
空谷回音,震耳欲聾。
樓下,胡越說隻是一個捕夢網,應該不着急,等黎聽落地再問她是不是不要的。
雲甯訝然尖叫,很笃定地否定掉這個猜想——
“怎麼可能是不要的!我剛剛才發現,中間纏的可是紅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