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中的女孩子永遠好哄,一聲寶貝立刻臉上放晴,半嬌半嗔地瞪了對方一眼。
黎聽看一看自己的車,心下暗自咋舌。
她的“寶貝”成了人家愛情的犧牲品。
小情侶在一旁膩膩歪歪,女生掰指細數男生最近的錯處。
上個禮拜消息回慢了一分鐘、前天已經出了門才報備、昨晚睡前少說了一遍寶貝晚安……
男生一一認錯,說以後不會再犯。
女生嘟着嘴,聲音委屈,“那你剛剛是不是看她是個美女,所以對她語氣特别好?”
說的是黎聽。
男生根本顧不上朝這邊看一眼,就果斷否認,“哪能啊,這不是尊重女性,總不能對女孩子兇吧!”
這會兒女生是哄好了,黎聽覺得自己人與物都受了重傷。
深秋的晚風吹過她裙擺下的小腿,涼意明顯,她打算先坐進車裡。
剛打開副駕那一側的門,就忽然聽見一聲——
“黎聽。”
微急促的調子,卻又咬字清晰。
她手搭在車門把上,擡起頭。
付嶼闊從隔離帶的另一端走過來,依舊是先前在晚宴上見到時的行頭,隻是這會兒西服的外套被他搭到了手上。
黎聽頓在原地,看着他邁過隔離帶走過來。
在場的其餘三人皆被這一聲吸引了注意力,齊齊朝那邊行注目禮。
他信步走近,确定她沒事,才偏頭看一眼她身前的車,而後挑一挑眉,“這你車?”
慘烈得如同破爛。
黎聽也看一眼她的車,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應一聲:“是。”
付嶼闊看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将外套丢進她懷裡,垂眸看她,“什麼情況?”
迎面撲來的熟悉氣息,連同外套跌進她的懷中,她将将接住,慢半拍地回答:“追尾了。”
付嶼闊繼續問:“你撞人家了?”
她否認:“不是,後面的撞我,沒刹住,我撞到前面的人了。”
敢情受夾闆氣了。
就這後保險杠的受損程度,估計撞得不輕,也就好在是晚高峰擁堵路段,車速不快。
付嶼闊再次偏頭打量她幾眼,确定沒有任何傷勢,才擡眸看向在場的其餘三人。
大哥無辜聳肩,“我也是受害者。”
原本還在你一言我一語暗暗秀恩愛的小情侶,聞言抿上了嘴唇。
終于哄好了女朋友的男生輕咳了兩聲,軟下了态度,神态卻依舊拽上天,“不好意思啊美女,我照價賠償,你要精神損失費也行。”
付嶼闊沒說話,隻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微微挑了挑眉頭,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男生身旁的女朋友卻是早已看見了停在隔離帶那邊的黑色SUV,明晃晃的車标,讓人想忽視都難。
臉色尴尬地扯了扯男生的衣袖,小聲嘀咕:“好好道歉得了,人家缺你那點錢嘛。”
男生聞聲看一眼黎聽的車,雖然也同屬于BBA車系,但也隻能算是女士職場通勤車,哪兒能稱得上“車”啊。
正打算安撫女友緊張情緒,眼神就瞥見了隔離帶那邊的黑車,嘴巴一下子抿緊了。
他爹談一年生意都不一定能湊夠車款。
再看一眼跟前一身高定衣着的年輕男子,以及站在他身後,一身職業裝,抱着外套站在風中,還有些在狀況之外的女生。
得,碰上硬茬了。
人大小姐下凡體驗生活來了。
他撓了撓脖頸,終于不拽了,“那個,真的不好意思,跟女朋友鬥了兩句嘴,怎麼都能哄不好,一時間有些着急就沒注意到。”
說完,找認同似的對着付嶼闊道:“哥們兒,你肯定也能體會,女孩子這脾氣一上來,跟核武器沒啥區别!”
黎聽再在狀況外也聽明白了。
付嶼闊轉頭看她,短促地輕笑一聲,不知是不是應了聲:“嗯。”
晚高峰時期,警車都來得要慢一些。
大哥笑呵呵看完他們的熱鬧站到一旁抽煙去了,大秀特秀的情侶二人也坐回了車裡,繼續嘀嘀咕咕。
黎聽原本也是想坐進車裡的,這會兒忽然多了個全場隻有她認識的人,她也不好将他就這樣晾在這。
隔離帶邊是大理石切割的花壇,半腰高度,她徑直倚到了邊沿上。
下午的節目站播了一整個錄制期,馬不停蹄趕去祝思媛的婚前派對,一刻未歇。
她才管不得有沒有灰塵,隻想盡快找個支撐點放松腿腳。
多了承托力,酸痛感終于消減一半。
付嶼闊站在她面前,看她找好着力點站好,“去車裡坐會兒?”
她擡頭看他,聲音透着疲倦,“不去了。”
風雖有些冷,吹起來卻也清爽,帶走了不少煩思。
她看一眼他被風吹起的襯衫,想起他的衣服在她手裡,低頭看一眼還搭在自己臂彎的西服外套。
遞過去,“你要不要穿上?國内可比加州冷多了。”
付嶼闊沒看她遞來的衣服,也沒接,應一聲:“嗯,四季分明也挺好的。”
黎聽微訝然,垂眸扣了扣裙線,聲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語,“還說去挪威芬蘭,哪裡四季分明了。”
聲落,很輕的一聲笑從上方傳來,她頓了一下,自以為說的聲音不大,擡頭看過去。
付嶼闊眼含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幾秒後将視線移向她穿着高跟鞋的腳。
“長能耐了。”他笑着點了點頭,“穿高跟鞋也敢開車了。”
黎聽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将自己的腳藏起來,雙腳倏地同時往後一移。
她今天穿的鞋其實鞋跟不高,下了節目就快要遲到了,她就小小偷了個懶,沒換。
“今天,有點來不及了……”
付嶼闊沒再說什麼,“衣服穿起來,陵州可比加州冷多了。”
他将她的話還給了她。
“我有帶衣服。”
開車又不冷,就沒穿。
付嶼闊并沒有回她的話,忽然走過隔離帶,往他車的方向走過去。
黎聽在原地頓了半晌,也跟着回頭看過去。
付嶼闊走到車邊,打開主駕車門,欠身進去不知找什麼。
不一會兒,他折回,手上多拿了一隻小盒子,走過隔離帶,黎聽看清了他手裡的東西。
創口貼。
他看着她走近,而後在她跟前提一提兩側褲腿,半蹲了下來。
他問:“工作必須要穿高跟鞋?”
黎聽還沒轉過彎來,就見他,握住她的腳腕。
貼合在跟腱處的鞋幫被他脫下,全新的創口貼盒撕開封膜,拿出一片拆開後,比量了一下她腳後輕微磨損的創面,貼了上去。
一隻腳貼好,換去另一隻腳。
黎聽半坐在花壇上,低頭愣愣看身前的人細緻認真地幫她貼創口貼。
晚風在此時又大了些。
她好像聞到了風中帶來的他身上特有的清新皂香。
片刻之後,她聽見他說——
“挪威和芬蘭的冬天太長了,我還是喜歡夏天,陵州的夏天。”